晚間,長安李氏府邸正門之前,燈火通明。
馬蹄得得,一行騎士來到府門之前,翻身下馬,早有李府僕人迎上來行禮,然後恭敬的從騎士手中接過馬韁繩,自去安置。
趙石一身便服,在這寒夜之中,看著有些單薄,但他鐵打一般的身軀挺直站立,卻連一絲顫抖都不曾有。
趙石抬頭瞅了瞅李府略帶斑駁的硃紅大門,又自顧自的打量了一番周遭,心想,長安這些世家豪門府邸看上去都差不多,低調中帶著濃濃的富貴氣息,只要到了近前,那種由歲月沉澱下來的威嚴和貴氣,便好像無處不在。
自家的定軍侯府比起人家來,到底差了很多味道。
當然,這裡不是什麼感慨的地方,側頭微微示意,程書奇立即從懷中取出拜帖,交給了李府下人。
今年長安的天氣要比往年冷一些,大雪也已經連下了兩場,但比起大同那邊來,卻還要差的遠,北地重鎮,寒風呼嘯,滴水成冰的景象,是黃河以南的其他地界根本無法想象的。
趙石如今的護衛,皆都曾隨他北上草原,長安這點風寒,在他們眼中已經不算什麼。
他們錯落有致的散開在趙石周圍,按刀而立,好像腳下生了根,再也未挪動一下地方,只是數人,便讓這李府府門之前吹拂而過的寒風,漸漸帶上了一些肅殺的氣息。
李府的下人們在早已等候在門前的管家帶領之下,本來打算上前噓寒問暖一番,但見了這等架勢。卻都自覺的候在了遠處。
很多人心裡都在嘀咕。大將軍趙石之名早已如雷貫耳。今日才算親眼見到,這威風煞氣,果然名不虛傳,不過……在長安李府門前,擺這樣的威風……好像有些不妥當吧?
不過雖有著不滿,卻也無人敢上前說話,若說朝廷數位大將軍之中,誰有資格在長安李府門前擺出這般模樣的。也就要數眼前這位冠軍大將軍了,連折種兩家的人也是不成。
燈火照耀之下,李府門前,一片詭異的寂靜……
趙石卻不管這些,只是眯著眼睛望著那扇硃紅大門,心道,李圃的架子擺的夠足,今晚也就罷了,日後再要如此,哼哼。真當你們李家的權勢那麼穩當嗎?
手握兵權,頤指氣使慣了。再是謹慎之人,驕嬌二氣也是難免。
其實,並未等太長時間,李府的大門便緩緩打了開來,一行人等迎了出來。
趙石瞅了瞅,為首的一人花白鬍須,面容清肖,與同門下平章事李圃看上去有幾分相像,但絕對不是李圃本人。
一身的官服,趙石只是瞄了瞄,心裡便已有譜,這應該就是李圃那位堂弟,戶部尚書李吉了。
其餘幾個人,形色各異,多數應該是李家為官的族人,以及府中幕僚之類。
出來的幾個人本都還掛著笑容,但見到府門前的情形,卻都臉色一僵,而趙石身材魁梧,負手而立,一眼便能看到。
李吉眨了眨眼睛,那一身便服著實刺眼,艱難的按捺住自己胸中翻騰的怒意,順帶著也忍住低頭去瞧自己那一身官服的衝動,矜持的率人緩步下了府前臺階。
趙石心裡也不太舒爽,這其實也正是他不願跟這些大族豪門往來的原因之一,這些傢伙看似低調,但卻總要時刻顯出那種獨特的優越感出來,也不想想,上溯百年,他們的祖先也不知是在哪裡吃土呢。
當然,這是草根出身的人普遍的想法,趙石如今雖身居高位,但說到底,出身寒微,在一些想法上,難免如此。
不過他心裡也是冷笑,相邀過府,沒說家宴還是官宴,那自己這裡可就當做是家宴了,若非家中幾個女人都嫌麻煩,不願相陪,不然的話,還要帶上女眷過來,看看你們怎麼應對……
這般一本正經的,做給誰看?
見這些人迎面而來,趙石微微擺手,讓護衛閃開。
隔著老遠,這些人便已施禮下去,世家大族,從來不缺禮數。
趙石回禮,幾個人這才在李吉帶領之下來到近前,這位尚書大人又是拱手一禮,才笑著道:“將軍過府,我等迎接來遲,還請恕罪啊。”
“勞尚書大人出門相迎,是趙石的罪過才對。”對於這樣的官場逢迎,趙石現在已是駕輕就熟,套話說著,並不見多少生硬了。
“嘗慕將軍之名,今日一見,將軍風采更勝往昔,實是令人心折不已,今晚又能促膝一敘,幸何如之?”
“李大人過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