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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千里江山入戰圖第五百九十四章自汙(四)

第七卷千里江山入戰圖第五百九十四章自汙(四)

一大清早,城門剛開,一行二十餘騎在城門守卒詫異的目光中,悄悄出了北門,一行人出得城門,呼嘯一聲,翻身上馬,便即疾馳而去,捲起一路煙塵。

出城十餘里,李任權一勒馬韁,高大的戰馬人立而起,嘶鳴震野,李任權身子卻緊貼在馬背之上,顯示出精湛的騎術。

眾人紛紛停下坐騎,回頭而望,滋味莫名,更覺前路茫茫,也不知這一回做的是對還是錯了,要知此次雖是為人所迫,這才出走,但到底是違了軍紀,有了挾兵自重的嫌疑,若再有人構陷,頂上什麼罪名都不稀奇。

再加上當年慶陽府兵變之後,慶陽兵,平涼兵在軍中備受非議排擠,歸根結底為的哪般?不過是因為大家夥兒視友軍安危於不顧,這在其他將軍眼中,簡直就是十惡不赦之罪,也不怪這些年來大家夥兒在西軍中抬不起頭來。

而今又是這麼個罪名扣下來,大家夥兒就算躲回軍中,暫時得了安寧,但有前事做底,朝廷真就相信大家夥兒這是出於無奈?較起真來,再扣上個居心叵測的謀逆大罪,當年慶陽府的事情朝廷能輕輕放下,這回呢。。。。。。。。。

眾人皆是心事重重,李任權此時心裡卻滿是恨意,不過隱隱間,也有了些後悔,其實其中的道理只有一個,這人啊,一旦做下違心之事,過後又是無事,心裡的底線自然而然也就沒了,能做第一次,第二次做起來也就自然而然,沒什麼可奇怪的。

不過心虛是心虛,但讓他憤恨的是,他跟那小毛孩子無冤無仇,又算得上有點香火情分,竟然為點禮數不周的小事,就欲置他於死地,是可忍孰不可忍?李任權陰沉著一張臉,心裡已在盤算著,回去之後必要緊緊握住兵權,有這數萬雄兵在手,朝廷應該也不會輕易聽信那小人的片面之詞吧?當年慶陽府兵變,大家夥兒差點將天戳了個窟窿,最終除了鬧的最兇的李繼祖,其他人還不都是無事?為什麼?在他看來,還是大家夥兒手裡有兵,領兵之人,底氣還在手下有兵可用,只要手底下有兵有將,朝中那些筆桿子也要忌憚幾分。

不然這些廝殺漢鬧起來,朝廷那些大臣們也不好收場不是?

想到這個,心裡已是琢磨著,回到軍中之後,哪個該用,哪個不該用,哪個和自己親近些,哪個又是喂不飽的白眼狼了。

只到自家堂弟在旁邊輕喚了兩聲,這才醒過神來,恨恨瞅了一眼南邊的成都城,心裡升起幾分兇狠的念頭,若是不成,老子帶兵來並了你個小毛孩子,真以為老子手下的數萬大軍是吃素的不成?

一聲令下,眾人調轉馬頭,向東疾馳而出,直到眾人去的遠了,官道上才出現幾個人影,不一時,幾騎已來到,在李任權等人停駐之處逡巡良久,其中一人呵呵一笑道:“咱們猜的沒錯,兔崽子們往東去了。。。。。。。。。。”

幾個人低聲商量了一番,卻是分出兩人迴轉,其他人翻身上馬,循著眾人留下的痕跡追了上去。

風聲在耳畔呼嘯而過,馬蹄踏在地上,掀飛泥土,捲起煙塵,十餘里過去,戰馬已經跑發了性子,馬頭高昂,蹄聲勁疾,眾人也從並排而行,變成了首尾相連。

迎面而來的疾風好似化作了刀子,刮的李任權臉上生疼,兩邊景物一瞬即過,策馬飛馳的淋漓快感漸漸在心中升起,鬱悶稍解,不由在馬上哈哈大笑道:“回了夔州,定要張老弟把他的藏酒拿出來給大夥兒分享,喝他娘個不醉無歸。”

身後眾人一聽,也聽出他的歡悅,心裡一鬆,呼嘯連連,西北男兒的野性在這一刻全都展現了個淋漓盡致。

不過話音未落,前面幾人已是大聲驚呼,“停下,停下來。”

眾人都是馬術精熟,立即放緩了速度,再一緊馬韁繩,戰馬嘶鳴當中,一行人已經停了下來。

李任權來到前面,定睛看去,不遠處,卻是幾顆老樹橫著將道路擋住,老樹枝葉繁茂,斷折之處白森森的,卻切面平滑,一看便知,這是新伐倒在這裡的。

眾人驚疑不定,卻迅速聚攏在一起,將李任權護在了中間,遊目四顧,四野茫茫,卻不見半個人影。

盜匪,這是眾人升起的第一個念頭,蜀中雖定,但遠遠未到讓人安心的地步,大量的敗兵逃散於野,都變成了打家劫舍的盜匪,有的三五成群,有的聚眾千百,腰身一變,就成了斷徑的強人,膽子小的逃進山裡,膽子大的卻是不顧兇險,劫掠道路,,大亂過後,離大治還差的遠呢。

“張將軍,別來無恙啊。”

遠遠的,一條大漢卻是從樹後遮蔽處施施然行了出來,一身嶄新的羽林衛軍服,身後披著玄色披風,看上去威風凜凜,但說起話來,給人的卻滿是調侃和智珠在握的感覺。

眾***驚,一陣騷動,李任權雖也震駭,卻還沉得住氣,仔細打量了那大漢一番,只是覺著眼熟,卻不記得在哪裡見過此人了。

“你是何人,為何攔住本將軍去路,不想活了嗎?”其實只看對方軍服,他就已經感到了不妙,中道設伏,又是羽林軍中人,在這蜀中,能使喚的動羽林軍的,還能有誰?再加上一張嘴就是張將軍,,顯是有備而來,心念電轉之間,已知其中兇險,顧不得是身周的自己人走漏了訊息,還是那趙石心機深沉,竟能事先料定自己等人出走,只是瞬即想到,擒賊先擒王,只要將這人擒下,今日必定無事,領兵打仗久了,這點判斷自然是信手拈來,毫無滯礙,一邊揚聲動問,一邊低聲吩咐,“準備弓弩,一旦此人靠近,先射倒了他,要活的。”

但那大漢腳步卻彷彿生了根,絲毫沒有上前來的意思,而是高聲笑道:“原來李將軍已經忘了杜某,也是,當年在慶陽,李將軍位高權重,不記得杜某這樣的小人物也是有的。”

“李將軍當年和咱們張巡張將軍有些交情,杜某便在張將軍手下任個禦侮副尉。。。。。。。”

“哦?”李任權心中一喜,原來是張巡的手下,那小毛孩子能猜到自己等人出城,本事不小,但竟派了這麼個人來,任人不明到這個地步,也虧他是個帶兵打仗的。

對了,想起來了,當初是有這麼個人,一刀殺了李繼祖,後來在李金花麾下任職,再後來?好像就沒見過此人了,不想卻是去了羽林軍,看這樣子,怎麼也是個將軍了,升遷如此之速,當真是。。。。。。。。

心裡有些嫉妒,但當初他和張巡交情不錯,張巡人太倔,命也不好,帶著顯鋒軍出城浪戰,到底落了兵敗身死的下場,後來李金花重建顯鋒軍,但經過那次兵變,和慶陽府其他鎮軍關係一直不睦,後來從慶陽府調兵東去,李金花請戰,他也就順勢答應了下來,也算是去個麻煩。。。。。。。。

想起這些舊事,李任權也是頗多感慨,但現下卻沒旁的念頭,而是大笑道:“原來是慶陽府故人,李某與你們張將軍交情莫逆,當初也是無奈。。。。。。。。不說了,杜將軍這是。。。。。。為何會在此處攔住李某等去路?”

“李將軍,你和咱們張將軍交情不錯,但和咱杜山虎卻談不著這個,當初若非你們這些王八蛋,顯鋒軍八千將士,也不會死了大半兒,張將軍,咱記得你,整日價笑眯眯的,跟咱們張將軍稱兄道弟,親熱的不得了,但咱們顯鋒軍被逼出城,你也沒說一句話吧?假惺惺的給些糧草,見咱們給西夏賊圍住,也沒派一兵一卒來救,交情莫逆,呸,也虧你說的出來。。。。。。。。。今日杜某不想跟你提這些舊怨,我家大帥讓咱問張將軍一句,張將軍這是要去哪裡啊?”

聽了杜山虎這些話,李任權臉上已是一陣青一陣紅,連他周遭眾人也都面紅耳赤,顯鋒軍之事乃慶陽鎮軍的傷疤,揭開來就是鮮血淋漓,讓人有不堪回首之感。

任職慶陽府都指揮使之後,李任權已不記得有誰再敢在他面前放肆了,而今卻被人當面揭短,言辭刻薄到了極處,惱羞成怒之下,大吼道:“目無官長的東西,趕緊滾開,今日先饒了你性命,回去告訴趙石狗賊,他無故構陷於我,欲置大將於死地,即便是官司打到陛下那裡,我也不會與他干休。。。。。。。。。。”

杜山虎這裡的聲音也不讓於他,厲聲道:“所有人聽了,李任權居功自傲,違抗軍令,意圖不軌,若立即下馬就擒,還有一絲活路,大帥也會給你等說話的機會,若是冥頑不靈,殺無赦。”

聲音一落,四周草地裡陸續站起一群群身穿草衣的軍兵,樹後也人影閃現,不多時道路兩旁前後,密密麻麻的軍兵緩緩圍了上來。

“上去,擒他下來,咱們衝過去。”李任權神色猙獰如鬼,厲聲下令。

那邊李瓊早已按捺不住,策馬便帶人衝了過去,杜山虎微微冷笑,揮手下令,“除罪將李任權外,其他人,但敢頑抗著,生死勿論,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