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繁華盡處是吾鄉第六百一十四章靈光
承恩湖畔,羽林左衛西山大營。
西山大營本為衛護西山行宮所設,京師諸軍輪番派出守軍,或一年,或兩年一換,又屢有京兆殿前司禁軍就食於此。
不過終正德一朝,皇帝駕臨西山行宮的次數便已是屈指可數了,且自四十多年前那場大敗之後,大秦皇室提倡節儉,連長安宮城也是數十年如一日,沒有修繕過幾次,就更別提什麼行宮了。
所以,時至今日,這座位於長安近郊的行宮所在只剩下了些受罰的太監宮女們的去處,冷冷落落,悽悽慘慘,如同孤魂野鬼般的在西山行宮艱苦度日,而整個西山行宮也已是破敗不堪,滿地荒蕪的一片景象了。
緊鄰西山行宮的西山大營也便跟著敗落了下來,只剩下些老卒被遺忘了在這裡,守著破敗的營房而已。
不過這種情形在數年之前卻有了天翻地覆般的改變。
自羽林左衛副都指揮使趙石上任之後,便選了此處為羽林左衛大營所在,數千羽林軍入駐於此,不數年,便將此處當做了自家地盤,平整土地,修繕營房,將原來的西山大營整整擴出了一倍有餘。
人喊馬嘶,人聲鼎沸,終於讓這寂靜如鬼蜮般的西山腳下恢復了人氣。
到得後來,武學也牽來此處,與西山大營隔湖相望,並在風景秀麗的承恩湖畔建起了屋宅,武學士子三三兩兩流連於此,冬天賞雪,夏天垂釣,遊湖,比起軍規戒律,森嚴無比的羽林左衛來,這些武學士子才真正的將這山水點綴成一幅幅精美的畫卷。
但好景不長,只幾年過去,駐紮在這裡的羽林左衛被拉去了南邊,剩下些留守的,多有在長安衛戍,整個西山大營重又冷清了下來。
而武學這裡也是也差不多,武學山長折大將軍年邁多病,精心辦了兩年的武學也好似曇花一現般沒了半點的興旺模樣。
那些各軍徵調而來的武學士子陸續迴轉軍中,剩下些半大小子也沒了什麼人管束,多數都回家自謀生路去了,當然,其中的原因有許多,一個就是朝廷在此事上並不算上心,其實也怪不得旁人,這幾年戰事連綿,跌宕起伏,朝廷哪裡還顧得上這個?
二來呢,當初選健兒入武學教授文武之道,雖是當今陛下欽點,但在一些朝中重臣眼中,未必不是因為折大將軍回京述職,為安老臣之心,所以弄出這麼個花樣來,而許多人將子弟送到這裡來,多數恐怕也是看的是折大將軍的威望,想得個大將軍門生的名頭,之後在軍中行走,自然能得些意想不到的助力。
所以隨著折大將軍不能理事,人心也就散的差不多了,於是和西山大營一般,武學這裡也漸漸冷清了下來,剩下小貓兩三隻,悠悠盪盪的沒個去處,其餘不論教授還是士子皆都不見了蹤影,只留下建成了一多半的武學,就像死了孃親的孩子般無人問津了。
趙石一行人來到西山大營時已經天色擦黑,此時的西山大營除了營門處還有些燈火之外,其他各處都黑乎乎的,遠遠望去,好似爬伏在黑暗中的巨獸,陰森森的。
留守的十幾個軍兵都聚在營門這裡的班房裡喝酒,為首的卻是李全德,這個傢伙最近比較倒黴,先是摔斷了腿,傷還沒好利落,便長途跋涉去了蜀地,功勞沒撈到多少,反而吃了不少的苦頭。
隨軍回到長安,辰王老爺子火氣未消,臭罵了他一頓,差點沒請出家法來收拾他,他爹,也就是辰王世子卻是個老實人,見老爹為兒子這般操心,氣也不打一處來,如此這般,李全德哪裡還有好日子過?
在家中實在呆不下去了,一咬牙,卻是自請來西山大營守著,旁的人都回家省親去了,他卻要在這裡苦挨,滋味兒也就可想而知了。
這回兒十幾個人聚在一堆兒,酒酣耳熱,喝的正興起,乍一見到趙石鬼一般的出現在面前,十幾個人臉都綠了,軍中飲酒,放在蜀中大戰的時候,那可就是一個死罪,屋子裡立即一陣亂響,隨即跪了一地。
看著這一群好似被捉姦在床的傢伙不住磕頭請罪,趙石也生不起多大的氣來,不過軍營所在,這些傢伙竟然都在此飲酒,連個放哨的都沒留,懈怠到如此地步,卻是他不能容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