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清楚,興慶流的血太多太多,今日大敵在外,能讓眾將聽令,但之後。。。。。按照党項人的規矩,風波是不會就此停止的,即便他願意給別人活路,旁人也不會對李氏一族手軟。
這就是西北党項羌人的傳承,從太祖元昊開始,這個規矩就從沒有變過。
而他當前要做的就是,率領大軍,擊敗來犯之敵,趁秦人敗退,聲望隆重之時,先下手為強,既然已經流了那麼多的血,他就不在意流更多。。。。。。。。。
不過此時嘛,他需要眾將齊心,激起他們計程車氣。
而他的話在之後一定會傳遍各部,他要做的很簡單,讓他們知道,秦人並不足懼,有國相大人領著,沒有戰勝不了的敵人。
所以,他看上去很平靜,在廳中眾人看來,就是國相大人已經成竹在胸。
良久,李元康擺了擺手,讓大廳之內安靜下來,這才接著道:“老夫派使者入秦營探聽虛實,還不錯,有一人能平安歸來。”
說到這裡,他朝著依舊跪在地上的侄兒點了點頭,“異日勝了秦軍,定必給你報了這裸衣削髮之仇。。。。。。”
說完,環視眾人,“趙柱國年紀輕輕,卻已功勳無數,領兵至今,向來攻無不克戰無不取,以老夫觀之,其人驕橫之心已生。。。。。。。。”
“老夫故意示之以弱,果然,其人不堪挑撥,有頓兵城下之意。。。。。。。其人定是見我統屬不一,又聽使者之言,謂老夫懼戰,軍令無法暢達,統兵之人未有戰心,此人領兵日久,素好行險,定必尋隙而戰,想要一戰而竟全功。”
李元康搖頭失笑,以最輕鬆的語氣接著道:“已經入秋,頓兵於我堅城之下,久之,必然疲憊,軍心渙散,那時,想要退兵也就晚了。。。。。。秦人兵精,而我人眾,我又養精蓄銳,待得來日秦人退兵之際,便是那趙柱國授首之時。。。。。。。。”
廳中眾人聽的連連點頭,望著如同老樹般的國相大人,皆生出敬佩之心。
“傳令,各部謹守營盤,無我軍令,不得出兵。”
廳中眾人立即都站起了身,躬身領命,李元康笑道:“諸位皆我西夏棟樑之才,今當此生死存亡之際,望諸位與老夫同心協力,共破秦軍,來日之升賞,必定豐厚無比,老夫絕不食言。”
“不過,此乃軍前,回去之後,該說什麼,不該說什麼,想來諸位清楚,若秦人知我意圖,到時,功虧一簣,放走了這條猛虎,異日此人重來,我等身死事小,我西夏數百年國祚,一朝斷絕,諸位與老夫便是罪人,還請諸位千萬慎重。”
大廳之內,人們陸續告辭離開,一個年輕將領留在眾人身後,這時趁機轉身抱拳道:“國相大人,不如。。。。。。掘了飛雲渠,以黃河之水灌秦人軍營,定能收取奇效。”
李元康抬頭看了他一眼,緩緩道:“你可知飛雲渠建於何年何月,上一次修繕又是幾時?”
年輕人漲紅了臉,“末將。。。。。。。不知。”
李元康臉上露出些笑容,和聲道:“老夫來之前,就已命人斬了靈州河道官十數人,就是因為他們將修渠的錢都運回了自己家,也許,你之後的餉銀中,就有這些貪官貪墨的錢財也說不準。”
李元康呵呵的笑了起來,這一次,笑容中不免多了一些苦澀之意。
年輕人也沒表現出什麼憤怒,只是皺著眉頭默默抱拳離去。。。。。。。
李元康看著年輕人離開的背影,嘴唇動了動,卻沒出聲,良久,他才搖了搖頭,吐出一口長氣,靠坐在了椅子上。
只這一瞬間,方才的運籌帷幄以及那指點江山的激昂,好像都離他而去了,只剩下了滿身的疲憊。
他靜靜坐在那裡,嘆息了一聲,心道,到底是老了,若是擱在十年前,這樣沉穩敢言的年輕人,他必定會留在身邊,細加栽培,不定就能讓西夏多一良將。
而今日,他卻已經沒了那個興趣,也許。。。。。。。。。
他不願再深想下去,他現在要考慮的事情太多太多,不多時,他便想到了自己另外一個侄兒李元翰,如今左廂軍司訊息斷絕,不知那邊到底怎麼樣了,他不擔心旁的,只擔心自己那侄兒又犯了倔強的毛病,以身犯險。
要知道,今後也許用不了幾年,這西夏,就只能靠自己那侄兒撐起來了。(未完待續請搜尋,更好更新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