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時候,第二次血脈詛咒已經降下了,可眾魔並不知情。
魔修壽長,又喜歡獨來獨往,願意成家生子的極少,可沒想到,這些珍貴孩子裡會有早夭的(普通人),身體強壯一些的,在父母的精心養護下,又一朝覺醒為殘核的半魔,魔修們自然難以接受,才會怪罪赤眼純魔帶來了災禍,於是合力驅趕他們及其子嗣進入了魔窟,再施以絕育禁術,多年之後才意識到那是他們背主的懲罰。
在魔窟裡,普通人體質的孩子們最先死去,陳阿冉小小年紀就有一份擔當,為了護住那群小半魔,拾魔焰煉體,得魔器寄魂,魂體相爭相鬥,最終融合,經歷了諸多痛苦,才得如今的陳阿冉。
這是修魔前,芹姐講給她聽的,至於他們當初是如何逃離魔窟,如何躲避發狂的赤眼純魔,並沒有細說,大概比她想象中還要慘烈無數倍,若沒有陳阿冉挺身而出,僅存的小半魔們大概也等不到老豆他們的援救。
為了生存,為了自由,總會有太多的逼不得已,她現在已經挺身而出了,走在修魔的路上,沒有回頭路了,那就堅強的抗起‘崛起計劃’的大旗,大步向前邁進!
今日份雞血補充完畢,陳阿冉也不是一個可以閒聊的物件,她乖覺的離開駕駛艙,到了遊艇下層,開了燈,坐了書桌前,聽著海浪聲,溫習功課,做試卷,有不懂的就圈起來,週末會有半魔老師來給她補習,這樣的生活,倒也充實,可並不有趣。
“小月回來啦,快去樓上洗洗,我就算到了,天一黑你準回來,菜也快做好了。”姚茶前天染了發,看著年輕太多了,葉月本想抱抱她,又停住了,身上帶著死氣煞氣魔氣,傷到阿姆的身體就不好了。
“好的,等我開飯啊,我很快的。”她快步上樓,回房間,裡裡外外的清洗幾遍,換了衣服才下來,從背後抱著姚茶膩歪。
“怎麼越長大,越愛撒嬌呢,餓了吧?還得再等會兒,阿冉去接阿芹了,等會咱們一起吃晚飯。”
“這個大忙人,關鍵時刻就溜,吃飯比誰都積極,哼。”
“怎麼說話呢,再怎麼說她也是你奶奶輩的人,該尊重還是要尊重的。”
“就知道難為我,稱呼上,不能把他們叫老了,要哥哥姐姐的叫,態度上呢,得拿他們當爺爺奶奶一樣尊重著,我都快神經錯亂了,平輩的稱呼,長輩的待遇,唉,太難了,比修魔還難。”
“就會跟我老太婆耍貧嘴,你樂意怎麼相處就怎麼相處吧,畢竟他們看起來還那麼年輕,阿芹在外面還算成熟穩重,一回到家裡啊,感覺比你還要嬌氣,還要鬧騰呢,也就阿冉始終如一的木著個臉,願意陪著她寵著她,他們這一對叫什麼來著?”
“這叫冰火兩重天,一個願打,一個願挨,熱臉貼冷屁股……”
“淘氣,他們本來就是青梅竹馬,後面經歷各種誤會,分分合合的,也叫歡喜冤家,你啊,女孩子家家的,說話文雅一些。”
“我又不嫁人,又不娶親的,注意那麼多幹啥,我現在啊,只想過得快意瀟灑一些,拋開世俗約束,怎麼開心怎麼來。”
“修魔不順利?”姚茶聽出葉月話裡的不對勁。
“嗯,進度非常的慢,感覺每天都在原地踏步,沒有老師給予引導,沒有同伴可以交流,也沒有充沛的魔力供我摸索……”
“等你老豆回來就好了,你也別怕,木已成舟,他不會怪罪你的。”
“不怕的,我好想老豆啊,阿姆你說我母親是不是半魔呢,所以我老豆愛屋及烏的,善待所有的半魔,還聯合一群大魔組成了‘護崽隊’,救下許許多的小半魔及普通嬰孩,護送他們來地球,幫助他們安居樂業。”
“應該不是的吧,葉非救半魔的時間要更早一些,你要知道初代半魔也是他們護送出來的,都有一百年了…你怎麼有這樣的猜測?”
“我問過芹姐,那個跟我情況類似的小半魔,並不是從魔域來的,而是秘密養在海殿的,覺醒成為半魔後,才不得不送來地球,他的父母一位是大魔一位是初代半魔,如果這是一個公式的話,同理可得,我的母親也是半魔,也應該是初代半魔。”
“你為什麼這麼肯定,初代半魔有什麼不同麼?”這些事,姚茶都沒聽說過,問完後才反應過來,海殿有半魔,沒被查出來?
“芹姐說的,百分百可信,因為只有他們初代的半魔,才會花幾十或者上百年的時間去修身養性,並借秘法消散魔氣,據說過程極其痛苦,也就是說,他們要忍受長久的身心折磨,直到魔心退化,半魔體完全失去半魔化的可能,才可以去往海殿或者瑪雅生活。”這也是秘辛,芹姐不再對她隱瞞什麼了,可她知道得越多,身上的擔子也越重。
“唉,半魔啊,都不容易,如果你的母親真的是半魔的話,就一定在人界,你總能找到她的。”
“嗯嗯,以前我一直以為母親也是大魔,或者是一位重視修行的女魔修,然後跟老豆理念不一樣,才會分手的,我知道‘護崽隊’在魔族那邊並不受歡迎,魔族一心修煉,若分心他用,便是不務正業,會被唾棄輕視的。”所以她之前猜測老豆是被嫌棄、被甩的那一個,也不好一而再再而三的追問。
可一個母親再怎麼樣,也不會丟棄自己的孩子啊!這就是她的心結,“阿姆你說,如果她真的是半魔,我們同處於地球,她有什麼理由對我避而不見呢?”
姚茶如何看不出她心事重重,有必要勸說一二,修魔路難,心境要穩。
“大家各有各的想法,各有各的活法,沒法強融,也不能強求,不如順其自然。阿姆最近也在想,像我這樣出生於魔域的普通人,和你這樣可以在地球修魔的半魔,到底是幸還是不幸,可是怎麼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不管是好是壞,我們都已這麼存在了,沒必要去糾結了,只要想著怎麼活好當下,或者關心明天該吃些什麼,未來該做些什麼,這樣就行了。
人吶,就要糊塗的過活,不能太較真了,也不要在心裡建一座瞭望塔,時時的去蹲守,去想象,因為期待會落空,美好會被打破,到頭來總是失望比較多,所以我們還是保持平常心吧,阿姆說得複雜了,月兒啊,你的人生路會很漫長的,總有一天會與你想見到的人不期而遇的。”
除了母親,也包括溫安麼?她可以在腦中構思幾百種相遇時的場景,全是喜悅的相逢,到時他們會配合她麼?這應該就是姚阿姆說的瞭望塔,她已經在心裡壘建了幾百層樓那麼高,若等來不太美好的結局,塔身損毀,她的心會墜地而亡麼?
這麼一想,她腳下的地板開始斷裂,看著姚阿姆著急的大叫,葉月立馬就不慌了,對阿姆招招手,指了指自己身側的翅膀,結果扭頭就看到羽翼上滿是鮮血,她試著扇動它們,魔血就爆燃了,熾熱的火慢慢向她靠近,情況越危急,她越是要鎮定,她咬牙借風之力斬斷了翅膀,並沒有劇痛,天上的建築也不見了,她在空中轉身,就看到在地上展開雙臂準備迎接她的溫安。
可他不應該在這裡,對了,瞭望塔也是假的,墜落也是假的,她閉上眼睛,不去看,不被誤導,再睜開眼,發現她還在無人島上,甚至已經走進了陰森的小樹林裡,一步之外就是一條10米長,一米寬且深不見底的溝壑,這處的死氣煞氣魔氣最為濃郁,它們如三色火焰在洞口處搖擺,這下面應該堆積著少女們的骸骨,葉月連連後退,轉身瘋跑了出去,猶如背後有惡鬼在追。
剛才幻境裡她跟姚阿姆的對話是昨天發生的事,到底是什麼影響她了,如果沒有及時清醒過來,她會掉進溝裡,那下面會有什麼呢?
雖然好奇,但心有恐懼,她沒有去一探究竟,在沙灘邊尋一個陰涼的位置打座,她更願意相信剛剛那是魔心不穩產生的幻覺,那就靜下心來,徹底放空自己…她已不是她,她是身下柔軟細膩的砂礫,她是激盪海岸的海水,是無處不在的風,也是自由的海鳥…
海鳥時而逆風而上,時而順風而下,在海面上空來回穿梭個不停;大魚兒小魚兒輕躍出水面,帶出一串水花又跌落回去,濺起水花,終歸於平靜……天藍藍,水藍藍,白雲聚散,自然之景,是生動的畫卷,讚歎生命之美,歌頌天地之廣闊。
若她目所及之處是自然的天堂,那她背對的島嶼就是人造的地獄,她無法從自然天地中汲取太多的靈力,也不可能永遠待在這座罪惡島裡,可她又想擁有源源不斷的力量,她該怎麼做?
成也魔核,敗也魔核。
別人有魔核,沒法修煉;她魔核殘缺,無法儲能,法術只能做到瞬發,也就噴魔焰稍微持久些,可看起來像個江湖賣藝的,唬人也只能唬一時,離目標相差太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