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秀的體型纖瘦,她的腹部雖然因為孩童月份稍大一點兒而微微隆起,但是,卻是絕對不能稱之為成型的孩童。
只可惜,在妖魔鬼怪的面前,一切常理性的解釋都顯得那麼的毫無力度。
那鬼胎囂張地透過蘭秀的面板呈現在令候孤的面前!那腹中的胎兒不僅已經成形,而且頭顱碩大。在令候孤看向他時,他竟然猛地睜開了眼!那雙看向令候孤的眼睛,目光銳利,並且伴著邪惡的笑!
那種笑容不應該是一個孩童所有的!對,他不是孩童,他是鬼胎!
此時的令候孤手裡正端著侍僕送來的茶碗,但卻因為這鬼胎的驟然出現而震了一下手腕兒,一些滾燙的茶水從杯中溢了出來,撒在了面前的宣紙上。
令候孤眨了眨眼。他看向面前的地面,又抬起眼皮:“你不用害怕。讓羽竹來。因為我也好奇,這殭屍,究竟長什麼樣?!”說著,令候孤再一次衝著門外喊道:“去!喚蕭漫府中的羽竹來。”
小丫頭和蘭秀兩個人極力勸阻,但卻無濟於事。在確信自己將再一次面對那殭屍時,蘭秀知道,這種無力的掙扎根本無濟於事。於是,她癱軟在地。
蘭秀滿臉都是淚水,口中喃喃自語:“作孽呀!作孽!”
令候孤將一側的手肘拄上了桌案,他眯著眼睛挑起眉毛,問著蘭秀:“你說什麼?作孽?”
蘭秀低下頭,她不敢正視令候孤,語氣也非常的沮喪。半晌,才緩緩開口:“候爺,我終於明白了。善有善報,惡有惡報。”說到這兒,蘭秀將頭低得更深:“以前的我,一直是自欺欺人。我一面告訴自己人定勝天,一面又四處去找那些江湖的道士,去寫各種符咒。說白了,就是想自己尋個心安,讓自己所做的錯事、壞事,找一個可以說服自己的理由而已。”
蘭秀的語氣很慢,並且很輕。這和令候孤印象中的那個咄咄逼人,囂張跋扈的蘭秀截然不同。
這是蘭秀的另外一面?
四周安靜極了,甚至蚩鸞也在靜靜地聽著這個女人的話。
令候孤眨眨眼:“蕭江是怎麼死的?”
蘭秀的頭微微抬起一點兒:“是我害死的。我在桑城有個相好的。後來,就遇到了蕭江。我知道蕭江是令侯府的公子,跟著他,我會榮華富貴一生。也許是我太貪婪,一面想要愛情,一面又想要虛榮。我讀書不多,但也知道,魚和熊掌不能兼得。”
說著,蘭秀又將頭低下:“我現在還記得,當時選擇嫁給蕭江時,身邊有一個姐妹曾問我,她說,你想好自己要什麼了嗎?”蘭秀無奈地一笑:“我記得,當時的我很篤定地告訴她,我說,我想好了,我,什麼都想要。”
說到這兒,蘭秀忽然放肆地笑了幾聲。她笑得有氣無力的。笑完,她又嘆口氣:“而現在,我終於知道了。原來,我花錢買的那些心安,是同我自覺得能贏了自己這一生,相悖的。舉頭三尺,真的是有神靈啊!我原本以為蕭江死後,我自由了!我無拘無束了!我還打著如意算盤,我計劃著,由令候府替我養著這不屬於蕭家的孩子,而我呢,還可以隔三差五地和情郎私會。哈哈~看來,是我太高估了自己。我忘了,老天從來都不眷顧惡人!蕭江死後,我幾乎沒有睡過幾天安穩覺。起初我不願意承認,但現在,我認命了。真的,我認命了!”
說到這兒,蘭秀抬起頭看著坐在主榻上的令候孤。她擺正身子,雙膝跪在地上,雙手交叉置於頭前,鄭重其事地向令候孤磕了一個響頭:“候爺!精神上的折磨,實在是太摧殘人了!蘭秀在此向候爺認罪!令侯府的三少爺蕭江之死,是我蘭秀長期偷換了他的藥物所致!我和蕭江結連理,從一開始,便是圖謀不軌!而我腹中的孩子,也同蕭氏一族沒有半點血緣關係!蕭江臨死前的遺願,說要將我活埋,是我,花錢買了窮人家的丫頭,找了陰陽先生,將其代替我活埋,並葬在了府外的樹林裡!原府上的僕人死在小樹林,也是我指使其去挖墳掘墓的!候爺!我,作惡多端!您就當成全我,賜我一死吧!人總要為自己犯的錯誤而付出代價。我實在不想讓他們再折磨我了!這種感覺真的太痛苦了!我每天晚上都不敢睡覺!我怕我閉上眼睛就看到我不想看到的人!我怕他們來向我索命!候爺!我求求您!殺了我吧!真的,我求求您!殺了我!殺了我!”
蘭秀越說越激動!她伸手拍著自己,用乞求的眼神兒看著主榻上的令候孤!
蘭秀的話剛說完,令候孤還沒表態。門外,蕭漫帶著羽竹匆匆地跑了進來。蕭漫提著裙襬,頭髮有些亂,她氣乎乎地衝到了令候孤身旁,語氣中帶著嬌嗔和怨怒:“父王!怎麼個情況?這怎麼又弄到了我府上?居然說羽竹是殭屍?”
蕭漫說著,低頭看了看跪在地上的蘭秀!她氣憤地伸手指著蘭秀:“又是你說的是不是?我說三嫂!咱能不能沒事兒玩點兒新鮮的?這怎麼天天就圍著這鬼幹上了?話再說回來,你不睡覺,你讓別人睡個好覺行不行?再不濟,你想玩兒,你傍晚也行啊?!這一大早上呢,覺還沒睡好的,怎麼陪你玩兒這麼幼稚的遊戲?”
話音剛落,羽竹開口了:“三少奶奶!羽竹我是實在不知道哪裡得罪了您!我這怎麼好端端的,就被您說成了鬼,而且還是那殭屍鬼?!”。
聽到羽竹的話音,蘭秀和小丫頭兩個人又緊緊地將手攥在了一起,不停地顫抖起來。
蘭秀不敢抬頭,她的回答也是帶著顫音:“沒沒沒!沒!沒!沒人,沒人說你,說你是,是,是僵,殭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