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釧趕忙快步伸手去扶,卻沒扶住,急忙攙住薛老夫人的胳膊,“您摔著沒?可還好?”仰頭叫人,“去叫孫太醫進來!”
“啪嗒——”
薛老夫人的手緊緊攥住了含釧的手。
老太太手冰冰涼,寒得浸骨!
含釧一顆心也跟著莫名其妙地涼了下來。
“不對...”
薛老夫人目光放空,面容迷茫,狠狠地搖了搖頭,嘴裡一直呢喃道,“不對不對不對...”
薛老夫人像入了夢魘。
什麼不對?
含釧一邊將薛老夫人攙穩坐到椅凳上,一邊輕聲喚道,“祖母..祖母?”
薛老夫人恍然抬了眼睛,對上了含釧關切的眼神。
“祖母,什麼不對?”含釧轉頭看了看低泣著斜跪在地上的曹含寶,壓低聲音,“是今日之事不對嗎?祖母...如今人贓俱獲,無論是犯案的動機,還是作案的手法,還是主犯與從犯的關係,咱們都問清楚了...您....”
含釧害怕到最後關頭,薛老夫人屈從於餘氏與曹含寶數年的陪伴中。
薛老夫人猛地抬起頭,眼神中像有一大團烈火在燃燒,反手握住了含釧纖細的手腕,張口想說什麼,眼風卻從曹含寶身上一掃而過。
“沉鹽事件...”
薛老夫人聲音低沉極了。
甚至近在咫尺的含釧,都需要屏氣凝神,將耳朵湊到薛老夫人嘴邊才勉強聽清。
沉鹽事件...
含釧心頭像有一塊巨石猛地撞擊到了脆弱的心房,她順著薛老夫人的目光看向曹含寶,腦子裡一片空白,突然空白間出現了一些零碎的字眼和聲音。
“賣掉她!”
“賣得越遠越好!”
“那兩個是活不成了,這個小的...後患無窮...”
含釧腦子裡的那根弦,好像被人輕輕撥動了一下,發出了從未出現過的聲響,浮現出從未見過的畫面...
迷濛一片,草木旺盛得似有半人高,她的視角很低,像是躺在草叢中,眼前霧濛濛一片,好似有一層紗將前景盡數遮住,她只能努力睜大眼睛,透過那層白紗與草籠,看到兩個隱隱約約的人影...
兩個人都看不清臉,只能忍住劇痛,迷濛中看到一個穿著靛青色的夾襖,一個只能看到一層薄薄的側影,冠發很高,比與他面對面的那個人高出了一個頭...
這兩個人似乎在低聲交談著什麼...
含釧渾身一抖,艱難地移過視線,看到庭院裡餘氏那攤肉強撐著坐了起來,看到堂下的曹含寶哭得梨花帶雨,素日白淨的臉龐像卡白得透明瞭一般。
十五年前的沉鹽事件...
會不會和忠心搏鬥、斷了一支胳膊的那個小叔有關?
會不會和這對蟄伏在曹家後院數載,看上去人畜無害的母女有關?
是有關的吧?
含釧陡然生出幾分想將餘氏與曹含寶五馬分屍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