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釧笑了笑,“不是有股風,說她要冊封縣主代固安郡主和親嗎?”
齊歡手放在桌上,瓜子殼吃了一小碟兒,“若當真如此,她也算是將功抵過,阿彌陀佛了!”
含釧點點頭,歪頭問齊歡,“你可知,當日,她與那渾身溼透的小官之女起了什麼爭執?”
“具體事宜我不清楚,只記得是個夏天,煦思門外開中元燈會,那年場面挺大的,幾位皇子與出閣的公主也去了。當時富康大長公主府的燈樓設在東南邊,旁邊兒就是曲貴妃賞賜下的燈樓。”
齊歡歪著頭努力回想,“當日三皇子也去了,那小官之女不小心撞倒了曲貴妃燈樓下的雙層油燈,差點燒到張霽孃的衣袖,便聽她們爭執了幾句,第二日那個小官之女就自縊了。”
有什麼東西,飛速地從含釧腦子裡一閃而過。
再想捉住,卻連影子也見不到了。
含釧若有所思地放下了手裡的瓜子——雖然思考使人肚餓,但瓜子這東西,明顯不頂餓啊。
齊歡又同含釧說了幾句,擺擺頭表示自己盡力了,“實在是想不起來了!過去太久,那小官一家倒是去擊了登聞鼓,只是苦於無證無據,聖人晉了他家的官職,此事便也算作揭過不提了。”
含釧一邊想,一邊蹙眉,見小姑娘很是用力地回想,便習慣性地伸爪子摸了摸齊歡的頭以表讚許。
齊歡沒覺得有什麼不對,隔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你手上全是瓜子兒的蜜漬,我大前天才洗的頭呢!”
含釧:...
張三郎,你知道你媳婦兒,四天洗一次頭嗎?
含釧的直覺告訴她,此事甚有來頭,背後必然藏著令人瘋狂的原因——誰會因為別人打翻了一個油燈,就用這麼折辱迂迴的方式去霸凌報復?
就算是腦子有問題,也不至於這麼瘋吧?
更何況,那個油燈,還是別人家的。
是人曲貴妃設下的燈樓!
等等。
含釧眯了眯眼。
曲貴妃設下的燈樓...
含釧手一抖,握住的那一把瓜子撒了一地。
......
不得不說,漕幫幹起事兒來,就是得勁兒!
經過重點預熱、全面鋪開、點對點散播謠言,北京城關於富康大長公主府張大姑娘的流言逐漸變得滿天飛,一派說“張大姑娘要去和親了”,一派說“放你孃的狗屁!送身子都被男人看光了的姑娘去和親?這他孃的是去結仇的吧!”...
含釧敢斷言,張霽娘從小到大、從夢裡到現實、從上輩子到這輩子,受到的關注,都沒這麼大過。
只是這份關注太沉重,導致張霽娘嘴邊長了好幾個水泡兒。
水泡兒又癢又疼,請來的大夫開了好幾副擦臉的藥,青青紫紫的,擦滿了下巴頦兒。
張霽娘不敢看銅鏡,甚至不敢往有水的地方去——她蜷縮在英國公府水塘子旁的石頭後面一個時辰,整整一個時辰。
外院學生的笑鬧、風吹水紋的聲音,都叫她如履薄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