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67】冷血

“我和他爭執,是為他人鳴不平。”

宋家立足雲城,地位崇顯。所以某些父母想要讓自家孩子同宋景打好關係,以此為家族謀求點利益。宋景打小被寵著長大,性子張狂,無法無天。若有人不識趣上前擾了他的興致,照他那習慣,讓對方下不來臺、挫傷他人自尊不過聊聊小事。至於受到輕視的人心中如何想,會如何屈辱,那些從不在他的思考範圍內。

人慣來會抱團,即使是孩子,那也有從眾大多數行為的習慣,以及無意識間追求“權威。”

更何況名利場中的孩子早熟,更能明白利益關係。宋景無需親身表明什麼,那些附和他的人便可以揣測出他的態度,投其所好,以此討好他。

擁有太多的人難以設身處地的為他人著想,所以在普通人眼裡,宋景的性格堪稱惡劣。

謝斯年記得他們爭執的起因源於某個暴發戶家的女兒。那孩子以前大概是從沒參加過什麼宴會,初次接觸這樣的環境,侷促不安,一直緊張的攥著衣角,惶惶然的不知所措。

某些小孩子小時候喜歡惡作劇,專惹女孩子生氣。被好幾個皮的不行的熊孩子惡作劇,那孩子哪裡見過這樣的陣仗,當即就委屈的大哭了起來。大人們不會真拿孩子之間的打鬧當真,習慣圓滑的略過這茬,當做什麼也沒發生過。並以此為據,稱這孩子果然是暴發戶出身,上不得檯面,難登大雅之堂。此後,家裡的孩子隨著大人的影響,更是有意孤立她。

謝斯年原本是同那些惡作劇的男孩子理論,偏偏宋景和他關係不合。凡是能讓他不痛快的事,對方都想要摻和一腳。兩人也就槓了起來,以至於後來雙雙動了手。

杯中的奶茶見了底,沈辭放下吸管,懷疑的看向謝斯年,“你那時候竟然這麼有正義感?”

“你這是什麼眼神?”謝斯年和善的笑了笑,眼中威脅十足。

沈辭撇了撇嘴,“在外正義感爆棚,在內對妹妹冷嘲熱諷。”

對別人,那觀點就是人人平等,同情心氾濫。對自己,那她就是不配。不配入謝家,不配當他謝斯年的妹妹,更不配和他們好好相處。果然是偏見成就雙標,雙標的明明白白。

謝斯年敲了敲桌面,“重點在你家那位身上。你當真以為他如你表面所看到的那樣嗎?”

“我知道你想說人是會成長的。但是阿辭,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你知道當初因為宋景,那孩子現在如何嗎?”

“不管是隱形的還是光明正大的孤立,對於被孤立的本人來說,其實沒有差別,都一樣容易被察覺。只被孤立還不算什麼,但若是有人以針對她為樂趣呢?背靠宋景這尊大佛,那些人只會肆無忌憚。那孩子至今仍然孤僻,內向。害怕於人前表現自己,無法治癒童年的陰影,她本該有個美好的人生。”

“阿辭,並非每個人都如你這般無所謂。”

沈辭骨子裡有股韌性,無論年幼的謝斯年如何貶她、辱她、看不起她,她都可以堅定地站在他的面前,自信的回以反擊,與他勢均力敵。她叛逆,不甘逆來順受。流言如何,她不屑在意,不會受它左右而勉強自己自憐自艾,懷疑難道真的是自己做的不夠好,所以才會受人不喜?

但並非所有人都如她這樣心性強大。

心性軟弱並非是錯,它僅僅是人類正常的情感。沈辭沒有資格自持本身的強大對他人的軟弱傲慢的加以輕視,給予不屑。

菜有些涼了,沈辭握著筷子的手頓了頓,有些沉默。談話戛然而止,室內只剩沉默。謝斯年並不著急,耐心的等待著沈辭的回答。面前的這個人骨子裡是什麼性格,接受的了什麼,無法接受什麼,沒有人比他更懂她。

水至清則無魚,人至察則無徒。但偏偏宋景愛上的這個人,她太追求純粹了。立人為本,唯善為尊。自私涼薄若把控好了分寸,那無關緊要。可若超出了道德感知,那便是冷血。

“我現在有點迷茫。”沈辭深深嘆了口氣,有些崩潰。

中所謂的為一人而負天下人,只對一人展笑顏、他人生死漠不關心的設定,可能在有些人看來是萌點,然而沈辭感受到的卻是徹骨的冷。

她學醫,是為救死扶傷。哪怕在醫院時看了太多人性,然而她始終相信世上總是好人多,熱心腸的人多。所以哪怕她的手受傷被廢,她仍然沒有對世界失望。這個世界有很多糟糕的事,但它是因美好的東西而讓人深愛。手被廢又如何,在她危難之時,也還有個人不顧自己的安慰、不懼會不會被報復的後果,挺身而出來救她。

陌路人尚且如此善良,而摯愛的過去卻並非溫暖,沈辭真的迷茫了。

過去的宋景,原來如此糟糕嗎?

她忽然想到一句話,誰的錯都罪不至死,看起來都無關緊要的不值一提。可他們造成的後果,誰都罪該萬死,誰都脫不了責任。

譬如酒駕。沈辭忽然想起沈約,她的父親因為他人酒駕命喪黃泉,害的她年幼喪父。僅僅是喝醉了開個車,這樣的行為看起來並沒有什麼大不了,罪不至死。可他們偏偏害的好幾個家庭支離破碎,家破人亡。這樣的後果,他們誰都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