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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邊疆雪 第026章、一鳴驚人

他輕輕捅了捅身邊的張斌,還沉浸在得意之中的張斌馬上明白,端起酒起身道:“真是好詞啊,碧雲天黃葉地,這不就是我們雲中城每天看到的景象嗎?為啥我看了好幾年了也寫不出這樣優美的詩句呢?看來田兄弟你果然有才華,得到你真是我們雲中城之福啊。”

另一邊的武脩敬也連忙恭維了幾句,讓本來就有點尷尬的二皇子和晉王更加無所適從,低著頭不說話。

大概一盞茶的功夫,屏風後邊又傳來蘇憶瑾那如夢如幻的聲音:“奴家不才,試著將田公子的蘇幕遮譜了曲,這曲是在前唐教坊曲的基礎上有所改動,如果不好,還望田公子見諒。”

等蘇憶瑾開始唱,田致雨只知道好聽,非常的好聽。

他沒聽過唐玄宗時候的教坊曲,自然聽不出蘇憶瑾哪裡是原創,哪裡是改動,不過在座的其他人都知道,蘇憶瑾一曲唱完,大廳裡片刻的寧靜之後又是一陣騷動。

“天作之合,天作之合,”愛說重複話的洛遠秋依舊首先發聲:“此曲只應天上有,人間能得幾回聞。此詞亦只有天上有,洛某有幸,三生有幸啊。”

其他文臣武士雖不像洛遠秋那樣大聲稱讚,私底下卻也竊竊私語,不住一邊點頭一邊望著田致雨。

坐在上邊的二皇子終於忍不住了,他再次起身,道:“這詞確實是好詞,蘇大家的譜曲也立意高遠不落窠臼,只是致雨你這首詞,終究還是隻寫了羈旅思鄉之情,沒有跳出離愁別恨的範圍,跟你原先說的志存高遠和家國情懷好像搭不上邊。”

他看下面群臣又不停的議論,有表示贊同自己話的,也有為田致雨辯解的,便接著說:“唐詩裡也有諸多寫離愁別恨的,所以就題材論,算不得新穎,那些真正流傳千古鼓舞人心的詩歌,應該像李太白那樣瀟灑,像杜工部那樣沉鬱,最起碼也像白樂天那樣,不論村野婦孺都喜聞樂見。不知致雨,你還能否跳出個人情感,寫一些不落俗套的詞?”

話音剛落,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晉王馬上也跟著說道:“言之有理,言之有理,大丈夫四海為家,要以報效家國為己任,這種思念家鄉的詩詞,終究不能跟‘一身轉戰三千里,一劍曾擋百萬師’這樣的詩作相提並論。不過致雨你能寫出豔情之外的長短句,已經實屬難得,假以時日也許可以跳出兒女情長,寫出盛唐時候的氣勢。”

洛遠秋有點看不過去了,他已經在內心裡非常喜歡田致雨了,加上對晉王素來的積怨,此刻恨不得田致雨狠狠打晉王的臉,打得越狠越好。

“田小兄弟這闋詞雖也是鄉愁題材,卻並不消極,不哀怨,即使放在盛唐,也不亞於王摩詰(王維)等人了,更不要說我東陽三百年,還沒人能寫得出這樣的作品。至於志存高遠、家國情懷,沒有經歷過大麴折、大磨難,也很難一下子有感而發。我看田小兄弟也不必為難,能做便做,不能做也不要勉強,只憑那一闕蘇幕遮,明年的文曲榜就應該有你一席之地。”

田致雨趕集地朝洛遠秋拱拱手,道:“多謝洛大人謬讚。洛大人剛才言之有理,沒有豐富的經歷,確實很難寫出發自肺腑的情懷,如果只是憑空想象,難免會落入‘少年不識愁滋味,為賦新詞強說愁’的境地。不過致雨想起師父,他年輕的時候也躊躇滿志,想建功立業,可惜最後終老在小山村。我知道他內心有無限的壯志未酬,即使年老依舊熱血不減,還記得那一日他喝了很多酒之後隨口道‘僵臥孤村不自哀,尚思為國戍輪臺。夜闌臥聽風吹雨,鐵馬冰河入夢來’,便知師父是烈士暮年,壯心不已。”

這四句一出,全場又是一片驚歎,所有人都在好奇,這是怎樣一位神奇的鐵匠,怎麼隨口一念,都是千古名句啊。

田致雨接著說道:“當時致雨年紀還小,並不能充分理解師父話語裡的不甘和淒涼,現在回想起來每每感嘆。所以今天,致雨不為自己抒寫志存高遠,只想替師父重溫家國情懷。”

他故意低頭深思了一下,等到眾人的好奇心都被調動了起來,充滿期望地看著他的時候,他終於開口:

“醉裡挑燈看劍,夢迴吹角連營。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聲,沙場秋點兵。”

“馬作的盧飛快,弓如霹靂弦驚。了卻君王天下事,贏得生前身後名。可憐白髮生!”

這次上下闋之間田致雨只稍微停頓了一下,這樣氣勢昂揚的詞適合一鼓作氣地吟誦,才能起到震撼人心地作用。

果然所有人都被震撼了,在一片安靜之中逐漸有了啜泣聲,田致雨不禁朝著哭聲看過去,依舊是洛遠秋。

這位憋屈安撫使,從老辛這首詞裡一下子找到了共鳴,短短几十字道出了他一生的委屈和心酸。

雖然身為文臣,他不曾經歷過金戈鐵馬,然而一生的宦海浮沉,讓這位曾經心高氣傲的才子領會到官場的險惡遠勝於戰場上的刀光劍影。

眼下田致雨這一闋詞,雖寫的是武士的懷才不遇,用在自己身上也再合適不過。

於是他沒有像前幾次那樣高聲讚歎,而是一個人情不自禁地哭出了聲。

全場長時間的安靜,安靜到在座每一位的呼吸都能分辨出來。

最後還是屏風後面的蘇憶瑾出了聲:“這首詞,奴家想了想,有沒有合適的譜曲,想了半天也沒有想到,這次真的無能為力了。前唐原曲,倒是可以一用,只可惜那曲子氣勢有餘,悲壯不足,並不能表現出一個人一生的跌宕起伏,如果強行配曲的話,無端辱沒了這等好詞。田公子請見諒,容奴家回去好生想想,看能不能想出配得上這詞的曲子。”

“孫大家客氣了,你為蘇幕遮配的曲已經讓人歎為觀止,如果能再勞駕為這首破陣子譜曲,致雨當感激不盡。”

“能為田公子譜曲是奴家的榮幸,如果到時候田公子滿意,還煩請再為奴家填詞幾首,奴家雖才疏學淺,也願意傾盡全力,讓這詞和曲都傳遍天下,為長短句也正正名。”

長久保持安靜的二皇子,此時終於擠出了一絲笑容,道:“致雨的詞確實妙,是我孤陋寡聞,低估了長短句的威力。不過我現在倒是在想,那北夷人指名要你,是否不只是因為你會造武器,也因為你的才華呢?”

說完這些,二皇子內心所有的五味雜陳都在一瞬間轉變成嫉妒和恨,這所有的嫉妒和恨久久充斥他的心頭,凝結成一個強烈的想法:

田致雨必須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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