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轟——”
公交車在懸空五十多米的天橋處停止,滾滾灰色硝煙從車頭蔓延。吳景文松開手剎,揮開眼前阻礙視線的障礙,地上躺著幾位茍延殘喘的乘客。
吳景文踩在車頭突起的臺階,一手拎起被慣性甩出去的黑風衣,這人手肘被淩虐至此已經廢了。撞在某處把自己撞暈,省了麻煩。
“周老闆?周先生?周清純?”
隨手將變態扔在門口,吳景文跨步至後座,後排沖擊巨大,周蒼衡捂著額頭發渾,眼部神經在刀刃上激烈地跳舞,眼眶炙熱,他甚至以為有血流出。
“周老闆。”
“暈了?”
“……”
不會撞成腦震蕩吧?柔弱成這樣。
吳景文認命:“我送你去醫院。”
“不必,你去處理……”周蒼衡話未說完被一隻有力的臂膀從後邊托起,偏高的體溫將他席捲,像被包在太陽曬過的棉被裡。
“得了吧,你看看這是幾?”吳景文豎起手指在他眼前一晃。
他眼前一大片霧色,吳景文利索的下顎在他眼裡是雪崩的山峰,屬蛋黃抽象派。
周蒼衡走半步猶豫道:“小李……”
“左手提著。”
“麻煩了。”
搖搖欲墜的車門隨著粗狂的腳步壽終正寢。
“就是這倒黴玩意?送醫院還是……”鹿蓉一路追趕,手在脖子間惡狠狠地劃一道。
周蒼衡有感應似的朝他方向轉去。
吳景文下意識把他頭往自己肩膀一摁,他那點力氣沒得反抗:“送醫院,我們是五好市民,要以身作則。”
鹿蓉搓手,往掌心“呸”一口,招呼道:“老孫。”
孫信看到自家老大生龍活虎地一手妹一手郎,回答道:“來了蓉妹。”
鹿蓉不滿:“叫蓉哥!來來用力,哎喲我去,這麼輕?”
這男人掂量著估計百斤重,只剩皮包骨架的人扛了幾分鐘的後坐力。
醫院已經有警局人候著,把人押送進了搶救室,吳景文帶著倆人直奔專家辦公室。
“這姑娘撞擊導致的暫時性休克,睡一覺掛瓶水就好。”醫生在吳景文毫無意識的壓迫下吊著精神不敢放鬆,“這是那位先生的藥方,周先生身體很虛弱,需要定期到醫院複查。”
吳景文接過單子走出辦公室,周蒼衡清醒了些,頭上貼著醫用紗布,邊角滲出絲血跡,正坐在走廊長椅上無趣地望著外面,一雙眼睛藏在淺薄的流海下。
吳景文雙指夾著單子遞過去,想起了醫生最後說的話:“你哪兒不舒服。”
周蒼衡撫著紙張邊緣,笑了笑說:“老毛病不提也罷,再見。”
吳景文突然說道:“等等。”
周蒼衡停下腳步站在樓梯拐角處,下方是連綿的階梯,他眯起眼勉強分辨高低:“還有問題嗎?”
“你是目擊證人,警察會找你錄口供,別自己離開。”
“知道了。”
周蒼衡邁開腿,由於視力問題速度不快,醫院裝修老舊,樓梯防滑的黑條幾乎被磨損完全,一腳踩在邊緣打滑,瞬間失去了重心。
吳景文剛準備去看黑風衣的情況,餘光瞥見他的狀況,沒多想沖上去接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