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錦一直揮手嫌棄毓兒纏人，他給父母上完香後便轉身躲到裡屋去。說起來他也是二十歲正值最年輕有活力的年紀，他又是輕浮而好玩的性格，怎麼可能真的對外面的花花世界不感興趣。更何況，農錦和農衣不同，他感受過外面世界的精彩，童年裡對新年更是充滿了期待，因此他也是新年有著更多的留戀。

只是他在怕，十五年沒有去過外面的世界，外面已經變成什麼樣子他一無所知，而且如果出去了，農衣怎麼辦？農衣看到外面的花花世界，但不能觸碰，這對農衣難道不是煎熬嗎？

完全不知道哥哥顧慮所在的農衣在和如意、胖子飛三人正在愉快地翻弄著帶來的菜盒子，大大的盒子裡放了五六個菜，都是金家後廚的拿手菜，農衣看到菜餚時臉上露出了亮眼的笑容。農錦不善廚藝，因此農衣已經很久沒有吃過可口的飯菜，他不顧是否到了飯點時間，狼吞虎嚥起來。

“彆著急，這種吃的我家多的是，到時候帶你慢慢吃。”

如意輕輕握住農衣手中的筷子，接著一把將他拉到自己懷裡，比如意稍稍矮一些的農衣盟地撞上如意，兩人的鼻尖差點觸碰上。

一臉疑惑的農衣還在吧唧嘴回味著剛才那條紅燒魚的味道，如意卻抓著他的耳朵往裡頭放什麼東西，而這一幕正好被走進來的毓兒看到。

“金如意，你在幹什麼？”毓兒捉急地問道。

“在農衣的耳朵裡放螞蟻啊，大小正好可以鑽進去。”如意臉不紅心不跳地淡定回答。

“果然。”毓兒無奈地捂住臉，這天馬行空的想象力果然很是如意的作風，毓兒苦笑著說道，“雖然你的想法沒錯，但是讓螞蟻進去觀察不太行得通吧，螞蟻又不懂醫術。”

如意撇撇嘴，儘管收回了手，將螞蟻放到了窗外，可嘴巴卻在嘀嘀咕咕：“看看耳朵構造應該很簡單吧，我會教影子，再讓影子教他們。”

“可不是人人都像你那樣有天賦，不如再想想其他辦法。”

在毓兒的百般勸說下，如意才放棄了往農衣耳朵裡放螞蟻的主意，只是他這麼一折騰，毓兒的注意力被放在了農衣身上，與其花時間規勸農錦，倒不如先從他的寶貝弟弟身上下手。

“新年還真有趣呢，雜都的新年應該會舞龍吧。”毓兒巧妙地和如意提起新年的活動。

這下可就開啟了金如意這個話嘮的話匣子，他手舞足蹈地跟農衣介紹起外面的有趣事情，而農衣也直勾勾地看著如意，好像真的能聽明白他所說的一樣。隨著如意激情地介紹，農衣的亮眼放出亮光，就連手裡的筷子也忘了動。

果然讓金如意這個好玩的傢伙介紹外面世界是正確的辦法，農衣的對釘子林外的世界產生了濃厚的興趣，無論是糖葫蘆還是有趣的說書先生，尤其是那熱熱鬧鬧的新年，他最喜歡“人”這個存在，他是多麼想看看許多人慶祝的年啊。

農錦扛著如意送的大火腿進門，農衣扔下筷子便拉著他的手哀求著，一頭霧水的農錦搞不清狀況，待農衣稍稍冷靜做手語比劃後，他才弄明白前因後果。當然，他一開始自然是不同意，好黑下臉大罵了如意一通。

“嘻嘻，我說的也都是實話呀。”如意抓抓腦袋嬉皮笑臉。

“去外面看看不是很好嗎，放下對金家的成見，對你我都有好處。”毓兒在一旁添油加醋，倒也正好句句戳中農錦的軟肋，“金家的藏書閣裡有各式各樣的寶貝，你一輩子把自己和農衣困在這種地方庸庸碌碌過一生，倒不如去試試看，也許能在你最討厭的金家找到自己需要的東西，治好農衣的啞病，甚至是那毒體。”

“我才不會聽你說，你這小丫頭滿嘴都是歪理，比金家這傻小子還要壞。”

農錦捂住自己的耳朵故意不去聽，可他的寶貝弟弟卻跳起來拉他的手，害他不得不繼續聽毓兒說下去。

毓兒轉悠著眼睛，露出狐狸般狡猾的笑容：“既然你那麼討厭金家，那更應該好好榨取金家一番。你想想，在大年三十，金家一群人大吃大喝，你和農衣卻只能在這種地方吃著冷飯，你甘心嗎？為什麼不去金家吃個痛快，你們又不吃虧。”

正如農錦所說的，毓兒滿肚子都是歪理，還偏偏是這些歪理讓他找不出辯駁的詞彙，最後在一群半大小鬼的軟磨硬泡下，他們終於坐上了出釘子林的馬車。

“喂，”帶著滿肚子不安的農錦趴在馬車的車窗上小聲問毓兒，“我們兩兄弟突然過去，你們家裡那群女人會同意嗎？”

“我們出門前已經和他們打過招呼了，沒問題。只是說起來也奇怪，今天來你們這之前，大娘還特意囑咐我們給你們帶些年貨，大娘怎麼會知道你們的爹孃已經不在，又怎麼知道你還有個弟弟，該不會是她和你們爹孃還有聯絡吧？”

對於毓兒的反問，農錦閉上眼當時什麼都沒有聽見，他有些慌亂，也有些害怕，那個十五年未見的雜都變成了什麼樣？他在腦海裡幻想著，不知不覺間拉緊了農衣的手。

在馬車穿過鞭炮聲聲的街道，農錦特意囑咐農衣千萬不要觸碰任何人，他倒不是擔心別人中毒出事，而是擔心這樣重要的日子農衣會被當作怪物嫌棄。

但好在農衣非常乖巧，也有分寸，在和金家人一起圍著大桌吃飯時，農衣竟是最討幾個夫人喜歡的一個，存在感甚至超過了金家大寶貝，大概是他那種猶如女孩的漂亮臉蛋比較討巧，性子又是安穩。

酒飯過後，農衣和如意去放煙花，毓兒本想去找農錦聊聊農衣啞病的事情，可卻被大夫人搶了先，從未和農錦見面過的大夫人帶著慈母般溫柔的笑去找了農錦。

毓兒躲到柱子後頭靜靜看著，只見那農錦皺著眉頭有些排斥，但沒多久還是老實地在大夫人旁邊坐下，彆扭地叫了一聲：“香凝嬸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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