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毛茸茸
我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總之意識回籠的時候身上不適的感覺已經幾乎全部消失掉了。
其實這時候我並未睜開眼睛,迷迷糊糊之間手心裡傳來又濕又熱的觸感。第一反應我將這種感覺歸咎到陸知昀的頭上,還以為是他又想到什麼整蠱我的新方法。
我的手掌習慣性地縮緊,除了掌心當中濕漉漉的觸感什麼也沒有抓住,在空氣中虛空抓了幾把卻好像碰到了東西。
熱的,會動的,毛茸茸的。
我一下子睜開了眼睛,面前是一隻狗頭,薩摩耶,站在床頭的時候腦袋剛好可以擱在床邊,黑葡萄一樣的大眼睛與我對視,還正呼哧呼哧地吐著舌頭。
在一串列埠水滴下來的前一秒,我眼疾手快地縮回了手,現在顯而易見,剛才手心裡又濕又熱的觸感來自於哪。
我坐起來靠在床頭,伸手摸了一把狗頭,頗有心機地把它蹭到我手心裡面的口水又抹回它的頭上。
還沒來得及讓我和這只從天而降的薩摩耶進一步交流一下,陸知昀就從門口竄了過來,他胡亂地揉著狗頭,說:“你怎麼跑到這裡來了?”
“被它吵醒的?裴南,你沒被嚇到吧。”他又問我。
我搖頭:“沒有,哪來的狗,我怎麼從來沒聽你提起過。”
他把狗往他身側拉了拉,然而狗不受控制,爪子啪嗒啪嗒落在地板上跑出了房間。
“我爸媽去年才養的,”他回答我,順勢在床邊坐下,還沒幾秒就覺得不妥似的,起身去洗了把手,帶著些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的意思老老實實把手背上的水全部擦幹才貼上我的額頭,“不燙了。”
他好像只會這一種最為古老切簡單的方法驗證我是否還在病中,我很想說其實有時額頭溫度所顯示出來的狀況並不準確,但看著陸知昀似乎一瞬間亮起來的眼睛,我就放棄了當個掃興的人這個想法。
“之前我一直不在國內,沒怎麼相處過就一直沒啥特別的感覺。最近剛好空了,把狗接過來玩幾天,”他繼續對我解釋,“你來之前我交代阿姨做完飯走的時候把它關進房間,剛才想著你睡了才重新放出來,沒想到就一下沒看住,他就直接跑你旁邊來了。”
話音剛落,狗就噠噠噠地跑了回來,聲音像匹小馬駒,嘴上叼了個熒光綠的球,蓬鬆的身體從陸知昀的腿和床的縫隙當中擠過來,用嘴來拱我的手。
陸知昀看我的眼神都變了變,我笑笑,用手狠狠揉了一把狗頭:“它叫什麼名字?”
“多多。”他說。
我應了一聲,手裡接過多多嘴裡的球,朝著門外丟了出去。
“怎麼一上來就知道討好你,”陸知昀看著屁顛屁顛飛奔出去撿球的狗,話裡泛著酸味,“不過你喜歡它就好,我還擔心你會怕狗才特意把它關起來的。”
掉毛的狗像是會活動的蒲公英,陸知昀的被套上已經黏上了好幾根顯眼的白毛。我拍了拍被子把它們都抖落,想要回到我睡前的正題上:“你到底有什麼事情想要和我講?搞得這麼鄭重,難不成在醞釀什麼大事。”
比起回答先需要的是轉移陣地,在拉著窗簾光線昏暗的臥室裡促膝長談不是我和陸知昀現在這個關系該做的事情。
在我預判他究竟有什麼事情故弄玄虛著想要和我說之前,我覺得自己必須要想清楚我該以怎樣一個身份來坐在陸知昀的對面。
很早之前我就意識到了,遇到超出我處理能力範圍的事情我就會經歷猶豫遲疑階段,最終變成一隻只會把腦袋埋進沙子裡面逃避的鴕鳥。
由於單方面感到羞於承認和現在的旁觀者清視角,我覺得將自己和陸知昀過去的關系劃定為炮友比正經戀愛都更加貼切。
話雖不好聽,事實如此罷了。
我內心忐忑地被陸知昀按到長沙發的一側,他則坐在了另一側,中間空得似乎還能再塞三個人。
這樣一個類似於談判的姿勢讓我不自在地坐直了身子,手上捧著個玻璃杯,放到嘴邊一次卻只抿下淺淺一口水。
“裴南,”他叫我的名字,但短短兩個字就暴露出陸知昀底氣不足,“你能不能……再考慮一下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