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嘉行認識梁若卿是在六歲那年。正逢新春,與父親交好的叔伯都來拜訪,有不少帶著家眷的。夫人們聚在一起聊天,小孩就在一塊玩耍,由幾個老媽子照看。
那天下著薄雪,母親剛張羅好飯菜,下人來通報說梁大人一家來訪。父母親就帶著宋嘉行去迎客。
正值五歲的梁若卿跟在母親後面,身上披著猩紅的披風。那是宋嘉行第一次見到她。她身後是簌簌的雪花,和小姑娘的斗篷相輝映著,很是漂亮。
梁家夫婦迭聲說著打擾,一路走進了飯廳。
那是梁家和宋家結交的第一天,也是他和梁若卿緣分的開始。
父輩之間是如何結識又變成好友的,年幼的宋嘉行一概不知,他盯著桌子對面的小姑娘發呆。
這些天見過不少玩伴,唯獨梁若卿是長得最好看的,許是因為梁夫人就是個大美人?梁若卿的長相不是小孩子們都喜歡的那種甜美,反而有種拒人千里的清冷。或許就是這樣與眾不同的樣子讓宋嘉行想和她做朋友。
梁若卿其實是不想來的。那時的她身子弱,怕冷,但是母親說宋伯伯家的小兒快要週歲了,再不看看就要長大了,小姑娘想了半天才答應。
但是到了這宋府,沒有見到宋伯伯家的弟弟,反而在吃飯的時候對面那個哥哥一直盯著她看。她感到委屈,扒拉幾下飯菜,突然眼淚就掉下來了。
大人們其樂融融地聊天,沒有發現她的異常,但是時刻關注她的宋嘉行發現了。他跳下椅子走過去,扯扯她的袖子,低聲說道:“別哭了,我帶你去看我弟弟,他已經快要週歲了,你想不想看看?”梁若卿立刻擦乾眼淚,抬頭癟著嘴問他:“可以嗎?”
這時宋夫人先發現兩個小孩沒有吃飯,便對梁家夫婦說:“看這兩個孩子在一起多好看,倒好似畫中的金童玉女,出奇地般配。”
宋清恆笑而不語。梁夫人也笑道:“這麼一看還真是。”宋夫人趁機說道:“這兩個孩子這麼般配,倒不如定個娃娃親,把你們家卿卿許給嘉行好了。”
大人們後面說的話宋嘉行已經沒有心思去聽了,他帶著梁若卿往母親住的月華苑走去。定親什麼的,他不放在心上,這幾日母親已經給他定了好幾樁親事,都不作數的。
梁若卿出來沒有帶披風,月華苑離飯廳又遠,出門吸了幾口冷氣,走了一半就止不住地咳嗽。
宋嘉行慌了,有些小姑娘就是身子弱,看來是冷著了。他抬頭看見不遠處就是周姨娘的蕙蘭閣,牽著梁若卿就往裡走。
周姨娘見宋嘉行帶著一個漂亮小姑娘走進來,打趣道:“這又是夫人給你定的哪家姑娘?”
宋嘉行搖搖頭。
周姨娘這才發現那姑娘面色發白,咳嗽不斷,連忙吩咐下人再添個火盆,又找來毯子給她披上。
“天這麼冷怎麼不多穿些?”她伸手把梁若卿摟在懷裡,憐惜地說道。下人端進來一碗熱湯,她幫梁若卿攪得涼點,然後遞給她:“趁熱喝吧。”
喝了幾口暖湯,烤了一會兒火,梁若卿覺得好多了,朝周姨娘道謝。周姨娘憐愛地擺手:“不礙事的。”然後又叫侍女將宋熙瓊的披風拿出來一件給梁若卿,還給她手裡揣了個湯婆子。
兩個小孩走出門,發現雪已經停了,便向月華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