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外面其實也是個很能扛得住事的大人了,只是回家就多了些孩子氣。”褚韻峰目光變得有幾分落寞,“也不知道我有生之年能不能看到小語這樣。這孩子一個人堅強了這麼多年,不知道會不會有一天會
像小銘那樣在我面前可以放鬆地當個孩子。”
“會有那麼一天的,以心換心,相信先生您會讓小姐感到安心的。之前看小姐的照片,聽您和少爺提起小姐都是讚不絕口,我想小姐應該是個很不錯的人,才會讓你們跟她相處不多,都能那麼喜歡她。”褚韻峰想到陸一語,露出溫和、慈愛的神情,“她確實是個好孩子,就是太懂事了。我褚韻峰的孩子在外面可以懂事、識大體,回到家、回到父母身邊就該像個孩子,可以撒嬌、任性。可是小語沒有,跟她
相處這麼長時間,我甚至連她愛吃什麼、討厭什麼都不知道。我對她而言,除了是她的親生父親之外,還沒更深的感情。”
“您不用過於擔心。就像少爺說的,您和小姐分開了這麼多年,還有機會相見,小姐也沒有被人教壞,您兩位還成功相認了,這就是剪不斷的父女情份。您兩位都這麼幸運了,以後也一定會順利的。”
褚韻峰不是個猶豫不決、不自信的人,唯獨對他和陸一語以後的關係發展不確定。
再強悍、再理智的人,遇到了難以控制、想呵護珍惜的人都會忐忑不安。
不論這種感情是親情、愛情和友情,求之而不得的時候都揪心、收結。
尤其是褚韻峰懷著愧疚、歉意、心疼的種種情緒,他對陸一語所給的任何反應都會忐忑的等待。
陸一語一個小小的反應或表情,在他眼裡都會無限的放大,成為他的枷鎖,圈住他向陸一語前進的腳步。
在他和陸一語之間,他的位置要被動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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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傍晚。
陸一語下班後,依舊是肖莜載著她去了殷大。
到褚韻峰的公寓後,公寓裡除了褚韻峰、褚銘之外,還有方伯方嬸。
褚韻峰見兩人進來,緩緩地站起身,“小語、肖莜,你們來了,坐,坐。”
“褚教授,您感覺身體怎麼樣?”
“好多了。明天上最後兩節課,跟學校的領導吃完告別宴後就回望城休養了。”褚韻峰說這話的時候留意著陸一語的表情。
陸一語沒想到褚韻峰會說這個,突然間有點不知道該說點什麼。
陸一語反應過來後,笑道:“您這病可能是水土不服引起的,您回望城好好休養。”褚韻峰握住陸一語的手,“孩子,我知道你對我還沒有什麼感情,我們充其量就比陌生人親密一點。可無論我們有沒有在最合適培養父女情份的時候在一起,我們也永遠是父女。以後你累了、倦了,想休息
了、想了解你真正的家了,都可以回望城褚家,那裡有爸爸和你哥哥,知道嗎?”
陸一語的手被那雙微涼、瘦削的大手包裹住,每次扶住褚韻峰或碰觸他的手,她都有明顯的歲月的痕跡。
雖然褚韻峰看似比同齡人健康,外形也是個紳士、溫雅的中年男人形象,但他依舊是一天比一天老去的人,他的身體一天比一天虛弱。
那種歲月無情的感覺,她每一次見褚韻峰都有類似的體會。
以前陸默、劉婉寧並沒有給她這種感覺,也許是他們的年紀比褚韻峰小,抑或是他們給她的氣憤、失望的情緒更多,讓她忽視了他們的年紀以及漸漸老去的殘酷。
褚韻峰則不同,他出現在她面前到現在,他都是溫聞爾雅的樣子,為人處事、接人待物都很有分寸,從不會讓人不舒服或被冒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