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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英雄紅顏 第二百四十七章: 此情可待

日上三竿,山風呼嘯,華山北峰上的悽迷霧靄早已散去,群峰在燦陽下更顯得俊峭雄偉。

柳如煙將尋覓仇蹤的來龍去脈娓娓道來,眾人無不聽得長吁短嘆,夢花面色悽悽,似是為哥哥的多桀命運而心疼。楚雲飛眼中滿是欣慰之色,似是為自己教出這樣一個有情有義敢愛敢恨的好徒弟而驕傲。

惟有辜志,早已聽得淚流滿面,他似是想起了自己慘死的柳玉樓大哥和大嫂,想起這麼多年自己所受的屈辱,命運的苦難,他不由得悲從中來老淚縱橫,為哥嫂亦是為自己而淚流。

兩行濁淚流過臉頰,他才突然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忙伸衣袖拭了拭眼淚,這才略顯尷尬的笑笑:“實在不好意思,讓大家見笑了。”

柳如煙握著辜志的手,輕聲安慰道:“二叔,您老人家別難過了,我相信爹孃一定在天上看著我們,知道我為他們報了仇,爹孃也會安息的。”他眨了眨眼微笑著道“二叔,時隔多年,不想我們叔侄還有相見之日,這一定是老天爺的安排!我們應該高興才是。現在有師傅和花妹陪著你,我也就放心了。”

辜志揉揉眼睛,望著窗外,略顯出感傷地道:“如煙,柳家莊大仇得雪,可你小妹又下落不明,你打算去哪裡找她呢?若沒有一絲線索,要找到她只怕不易,你有什麼打算呢?”

柳如煙想了想,嘆口氣緩緩道:“只要小妹還活在世上,我就一定能找到她。”她目光眨動著轉向楚雲飛,熱切地道“師傅,徒兒想問問您,當年您在密室中看到我的時候,可否有發現別的什麼痕跡?我記得,那個晚上爹急匆匆將我們兄妹帶到密室,我見爹滿頭大汗神情焦急,他叮囑我好生照顧小妹,又抱著我們說了些傷感的話,然後我們就昏睡過去了,我知道,爹是怕我們待在密室中心裡害怕,就點了我們的昏睡穴……不知過了多久,我睜開眼就見到師傅坐在我身旁,那時,我已經躺在終南山的茅廬裡。可從此之後,我再也沒見到過小妹……”說到這裡,他的聲音帶著哽咽。目中雖有痛苦之意,卻是充滿了堅定。

楚雲飛緩緩走過來,輕輕拍了拍柳如煙肩膀,安慰道:“那個晚上,我這輩子都不會忘記,接到你爹的飛鴿傳書,我知事情緊急,快馬加鞭一路往柳家莊趕,可終究還是遲了一步,我先來後山密室找尋你們兄妹,我見到你的時候,你還在昏睡中,而卻不見了你小妹的影子。當時,我十分著急四下尋找,每個角落都仔細察看,可還是沒能發現她。我情知不妙,又擔心山下柳家莊你爹孃的安危,便將你捆在身上,待我縱馬衝進柳家莊時,院子裡橫七豎八躺著幾十具屍首,地上流滿了鮮血,我還是來晚了,那幫惡賊早已逃之夭夭,我大聲呼喊你爹孃的名字,在內院一個角落裡發現你爹孃的屍首,他們睜大著眼睛死不瞑目……我於是將所有屍首掩埋,將你爹孃葬在一起。”他聲音越發激動,臉上的皺紋也扭曲顫抖。

柳如煙直聽得眼含熱淚頭痛欲裂,手臂上根根青筋暴起,他胸膛裡熱血沸騰,似有千軍萬馬奔騰滾滾,痛苦往事一幕幕浮現心頭,他忽然輕輕閉上眼睛,任山風吹得他髮絲亂舞。

夢花看出柳如煙心裡難受,忙安慰道:“柳哥哥,你現在大仇已報,應該高興才是啊,別再想那麼多了。我相信你的小妹吉人天相,一定還好好活著。”她望著柳如煙挺拔的背影,輕聲安慰。她每每見到柳如煙憂鬱的樣子,彷彿自己比他還要難受。

他們從小一起長大,隨著時間推移,她在心裡漸漸對柳如煙生出超出兄妹之外的情意,柳如煙俊朗善良正直,且性格灑脫率直,正是她心中未來如意郎君的不二人選。雖然自幼以兄妹相稱,但她情竇初開,早已將朝夕相伴的柳如煙當成自己的情郎,少女的嬌羞,讓她不能對柳如煙直言表露,她只能將這份感情深藏在心中。

楚雲飛喝下一口茶,緩緩說道:“目前毫無一絲眉目,你如何去找小妹?”他緊皺起眉頭,幽幽嘆了口氣。

柳如煙面上現出一抹苦澀,微笑道:“只要小妹還活在世上,我就一定要找到她。否則,爹孃在天上也不會安心的。師傅,二叔,花妹,你們好好的等著我回來。”他轉向夢花,鄭重說道“花妹,師傅和二叔就交給你了,你可要好生照顧他們。大哥一定會回來的。”他目中露出堅毅之色,聲音柔軟如春風。

夢花輕咬朱唇,點了點頭。

辜志面色凝重地道:“你打算幾時動身?”

柳如煙道:“事不宜遲,我即刻就動身,大家多保重。”他說著,突然屈膝朝楚雲飛和辜志面前拜倒。他面色凝重,眉宇間有了深沉的離愁別緒。此去千山萬水前路茫茫,他實在不知何去何從,更要命的是,茫茫大海,連一絲有用的線索都沒有。

辜志突然說道:“賢侄,不管你去到何方,記得常和我們連絡,報個平安,此去山高路遠,你可要好生照料自己。我們都等著你回來。”他伸出枯槁似的手緊緊握住柳如煙的手,眼中滿含憂愁不捨。

夢花也顯得憂戚戚,她伸出手為柳如煙整理著衣襟,關切地說道:“柳哥哥,我們剛一家團聚,沒想到你又要出遠門,出門在外,一切都不大方便,你要按時吃飯,多些休息,別為了找尋妹妹累壞了身子,若是找見了小妹,就帶她來這裡,到時候我們在一起,再也不分開了!”她咧嘴露出苦澀的笑容,眼眸子裡充滿了柔情。

楚雲飛面色平靜,微笑著又說道:“如煙,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在外莫要與人結怨,江湖兇險,一切小心,祝你早日尋回你的小妹!”他幽幽嘆息著“收拾好行裝,去吧!”

日上三竿,火頭正盛,北峰絕壁頂上,一眾人在大槐樹下依依話別。柳如煙背上長劍挽著一個鼓囊囊的包袱,在眾人的關切叮囑中轉身朝山下走去,不多時,便消失在山道盡頭。

風聲呼嘯,蒼茫天地間,一行大雁正從烈日白光裡飛過。一隻獵鷹正盤旋在崖頭,隨時都準備俯衝下來。

眾人目送柳如煙的身影消失不見,才折身返回茅屋裡。柳如煙心裡盤算著如何打聽小妹的下落,畢竟歲月流轉時過境遷,二十年過去了,他深知要找到小妹,必是希望渺茫,但他只有這一個親妹妹,不管小妹是生是死,他都要竭力找到她,這是爹孃在天之靈的願望,也是給自己的一個交待。

柳如煙心裡愁思百結,腦袋裡飛快轉動間,突然豁然,萌生出一個靈光:是了,小妹是在後山密室中失蹤的,何不去那個密室中探尋一番,說不定能查出點蛛絲馬跡。思忖之間,心下一陣歡喜,總算想到個法子。這興許是他能想到的惟一線索了。

懷著一絲興奮勁頭,他腳下越發的輕盈,不到盞茶功夫,人已落到山腳。腳下信步來到寄養馬駒的驛站,那看守馬廄的堂倌微笑著迎了過來,招呼道:“這位官人是要寄馬還是牽馬呢?”

柳如煙道:“今早我寄養一匹黑馬,現在我要牽走,麻煩小哥帶我去認領。”

那堂倌笑著道:“哦,我記起來了,早些時候你來寄養的那匹肥膘黑馬,客官這麼急啊!那請隨我來吧。”他帶著柳如煙轉過一個偏院三五株柏樹,繞進一間寬敞的馬廄旁,堂倌開啟馬廄的木門,裡面赫然圈了十數匹馬駒,聽到響動,那些馬開始不安起來,仰起頭左右張望,踱著碎步,嘴裡微微發出輕嘶,柳如煙一眼就瞧見了自己那匹肥壯的黑馬,他指著黑馬說道:“喏,就是那匹黑馬,勞煩小哥牽它出來。”

堂倌輕手輕腳跨進馬廄,攬了韁繩牽馬緩緩走出來,交到柳如煙手上,柳如煙伸手摸了摸黑馬的頭鬃撫著它的臉,黑馬似乎甚是受用,頻頻蹭向柳如煙胸前。

柳如煙翻身上馬,扯動韁繩一夾馬腹,黑馬仰頭一聲長嘶,歡快地朝前面官道上奔去。柳家莊所在地正處華山東峰之下,毗鄰北峰遙遙相望,策馬奔騰不過盞茶功夫便可抵達。

柳如煙滿腔熱血,心中思緒紛亂,一路打馬狂奔,來到東峰腳下石頭峪村,他放慢了腳程,遠遠望見昔日精緻的柳家莊園,如今變得滿目瘡痍,破敗的院子裡長滿了荒草。搖搖欲墜的斜簷下那塊紅漆牌匾“柳家藥莊”四個字已顯得面目全非。隨處可見的斷壁殘垣,訴說著二十年前那個悽風苦雨的慘烈夜晚。柳如煙雖未親眼目睹,但眼前荒蕪景象依然令他觸目驚心,傷懷之餘,他努力剋制住內心的悲憤,緩緩走進了長滿雜草的院子。他滿腔惆悵,眼眶裡泛起淚花,幾欲滾落而出。

他來到房簷下,伸手撫摸著門廊上的雕花,木門早已朽腐,輕輕觸碰便掉落下木屑。大堂中央的天井豁開一個大洞,陽光投射進來,照著滿地狼藉,充滿了深沉的蕭索淒涼。牆角橫樑上結滿了蛛網,在風裡微微顫動,這哪裡還像是一個家,曾經輝煌繁華早已灰飛煙滅,只餘留一道道傷痕。

柳如煙的心一陣一陣的刺痛著,像有一把利刃割著似的疼痛,他再也控制不住內心激動,撲通一聲跪倒在大堂中央,聲嘶力竭的呼喊出“爹呀,娘呀,小妹,我回來看你們了,你們知道不知道?你們看見了麼?我找到了殺人兇手,為你們報仇了,你們若泉下有知,就為我稍個夢吧!爹呀娘呀,你們安息吧!”他終於忍不住號淘大哭起來,直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堂堂七尺男兒,竟哭得像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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