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會覺得章濱梁這個名字很熟悉,上次見過青竹聖人後碰到素蓉,北宇瑾辰跟我介紹過她是右相章濱梁的女兒。
不過要是這樁婚事能夠成真,北宇瑾辰算是如虎添翼了吧,右相雖無兵權,卻是能夠唯一與左相相廷抗衡的人了。
“素錦,你覺得,章姑娘如何?”北宇良亦把話鋒指向我,讓我太后轉過頭饒有興致的看著。
心中有些無奈,每次提到北宇瑾辰,他就要看看我的態度,委實讓人頭疼。
“看這畫像上的人,溫婉靈秀,蕙質蘭心。再者聽聞右相教女有方,府中的千金都是帝都有名的才女,配之王爺是上上人選。更何況,太后娘娘的眼光自然是極好的。”一番話說的慢條斯理,不急不緩,足以博得太后的好感,又不至於殷勤的太過明顯。
太后朗聲一笑,道:“你這丫頭說話,哀家真是喜歡。”
嬤嬤收起畫像,小心翼翼地放置在案几上。
“皇上,你有多久沒去後宮了?天天在龍承殿怎麼行。現在正值青春年少,得為皇室開枝散葉啊。”
北宇良亦喝了一口熱茶,放下杯子,回道:“是。”
“羽兒在哀家耳根子唸叨了好幾日了。”
北宇良亦的神色分毫不變。“朕要去看看夢嬪和麗嬪。”語速放緩,他又道:“朕現在唯一的願望就是盼得夢嬪能夠順利生下這個孩子。”
太后嘆息著搖搖頭,說了句罷了。
北宇良亦走時太后把我留下來了,我倒是不怕她為難我,但他有些憂慮,還把李明全叫來跟我一起。
太后有意指婚給北宇瑾辰,其實我覺得這樁婚事,最可憐的應該是素蓉吧,她只是政治利益的交易品。而北宇瑾辰,對與羅玉的執念也可謂不淺,否則不會費盡心思靠近暗夜閣,他無非是想要查明真相為妻報仇罷了。只是,素蓉願意被利用,就像如雪想要靠近凌然王一樣。
姑姑把這種情感叫做動心,什麼才是動心,這個詞對於我而言只餘一片迷惘,十歲看到鄰家表哥對我意外的好所以感動?十四歲見到北宇良亦對他剛毅的性子而欽佩?還是……
把手心按在胸口,感受自己的心跳。如果痛苦,開心,嫉妒,憤怒,只是為了一個人,那這種情感實在太可怕,也太奢侈了。
太后穿好外衣,我跟在她身後,她的步伐停留在了長生殿。
她拿起火摺子,一盞一盞的點亮裡面的燈,我端著一罈燈油,方便她為燈添油。
燭火忽明忽暗,我們的影子投射在屏風上,被拉的細長的剪影透露幾分怪異。
長生殿裡沒有爐火,冷幽清淨,端著罈子的手不一會就凍僵了。太后的手也微微泛紅,抓住火摺子的手有些僵硬。但她絲毫沒有感覺,眸光中存有如水柔情。
她小巧挺拔的鼻尖在側顏中更加明晰,雖然風韻猶存,兩鬢斑白卻是不爭的事實。她的容顏算不上出眾,只能勉強算是小家碧玉,當年也只是普通妃嬪中的一個,不要說得寵,她幾乎是被先帝遺忘的女人,可恰恰是這個最不起眼的人成為了北燕高貴的太后娘娘,世事無常,事事難料。
燈光一盞一盞亮起來,照明瞭半個長生殿。
“長夜漫漫啊,哀家只能來到這點燃這一盞一盞冰冷的燈,只有這樣,日子才算過得快一些,才算不那麼孤單。”她的聲音悠長,迴音迴盪在空曠的大殿。“哀家是太后,也是個女人,是個沒有人疼的女人。”
“太后娘娘……”
她擺了擺手,打斷我的話。“良亦和先帝有很多不同,卻有一點相同,就是執著。先帝是對梅妃執著,而他,是對你執著。”她說著話,手裡的動作還在繼續。“哀家知道,你救過他的命,你救了他,就等於救了哀家。可是哀家希望你知道,一個帝王,絕不能有真正的情感,這是一個致命的弱點,哀家也不許良亦有這個弱點。”
聽明白她話中的意思,我不敢有半點拖移,迅速跪在地上,以頭覆手。“奴婢來宮中只為混口飽飯,絕無他想,太后娘娘若不放心奴婢,奴婢可以留下來伺候太后娘娘。”一番話說下來,她卻無半點動靜,燈油刺鼻的味道縈繞周身,我甚至可以聽見自己的心跳,一下又一下。“或者……奴婢可以就此出宮……絕不出現在皇上面前……”
她悠悠地點燃最後一盞燈,大殿被照的明亮。“起來吧。”
我不敢起身,繼續跪在地上。
她放下火摺子,伸手扶起我。“行了,你回去吧。”
我知道她已經妥協,這才乖順的點頭離開。
在復國的計劃中,她是很重要的一個步驟,太后當年與左相關係很近,據說是青梅竹馬的戀人。姑姑認為北宇良亦能夠登上皇位關鍵因素就是左相的支援,如果在他們之間能夠找到一個突破點,就能有光明正大推翻北燕的理由,也算是給天下一個交代。
龍承殿,大廳空寂。
不用給北宇良亦研磨沏茶,居然會覺得閒的無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