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身上的兔毛坎肩很禦寒,但胳膊等處都只有薄薄的衣衫,我還不得不擺出端莊淡然的樣子,實則感覺有些痛苦。
北宇良亦喜歡清淡的顏色,所以後宮皆是清淺裝扮,寒冷天氣中她們也都是冷色為主,看著著實難受。
我站在他下朝必經的道路上,腳上為了配合身上的顏色沒有穿短靴,是早春薄而精緻的繡花鞋。沒過一會,就冷地腳底發麻。
站了一會,宮女匆匆忙忙跑過來。“娘,娘娘,皇上來了。”
我整好以瑕,將嘴角彎到最自然的弧度,遠遠地看著他們走來。
在幾步開外,北宇良亦才看到我,先是微微一怔,然後才走過來。
“臣妾給皇上請安。”規規矩矩的宮禮,盈盈下拜間,袖有暗香浮動在空氣之中,是他最喜歡的芙蓉香。
但他卻不著痕跡地蹙了蹙眉頭,只是一瞬間而已,情緒變化細微到我差點以為自己看錯了。
他不說話,把自己身上的外衣脫下搭在我肩上。
“雖然已經立春,但天氣還是寒冷,你穿的實在有些單薄。”他的語氣帶有幾分無奈,我心裡想著這種無奈從哪裡來時,只聽他又道:“你早點回去吧,朕要去龍承殿議事。”
我和夏曦鶯對視一眼,我以為他至少會送我回宮,沒想到就這樣輕易回絕了。
夏曦鶯輕輕搖搖頭,示意我再說些什麼。
“臣妾在這裡等了一個時辰,皇上真的要駁回臣妾?這恐怕,以後錦雲宮的人都會覺得臣妾是皇上一時興起……”
“罷了。”他道,“朕送你回去。”
一路無言,他走在我身側,一直都是沉默。
他的膚色原本就比別人白皙,這兩日更是有些憔悴,白皙就變成了蒼白,瑣事纏身,氣色不好也是難免的。
下人們與我們保持著一定的距離,不遠也不近,規規矩矩跟在後面。
北宇良亦走著走著,突然側過身,用一種極度疲倦的音色道:“你大可不必這樣,我說過,我所做的一切,僅僅是為了保護你,沒有其他私念,你要做的,就是能像以前一樣生活。”
以前?哪個以前。是柳府裡唯唯諾諾的以前,還是進宮後步步謀劃的以前,亦或者,是山上無憂無慮的以前?
我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把話語吞回了肚子裡。然後,拉扯出一個不合時宜的笑容。“皇上,臣妾此刻,難道就不是在生活了嗎?”
他靜靜地看著我,氳著水霧的灰褐色眸子印出一個陌生的面孔,是後宮裡滿懷心計的面孔。
他似乎是想要看透了我,目光時冷時溫,時間也在這一刻凝固了。
我毫不猶豫地直視他,絕不表現出自己一點點心虛。
他妥協了,收回目光,用手指揉了揉眉心。
“我把柳府買下來了。”
我一時沒反應過來他這話裡的意思,有些楞楞的。
“明天你可以去看看,那個地方已經屬於你了。”他轉頭給李明全使了一個眼色,李明全從兜兜裡掏出一把鑰匙,雙手遞至我面前。
鑰匙有些生鏽了,看得出已經經歷了很長時間,揮發著古樸的氣味。
“你母親的牌位,就要立在柳府當中,要被記入家譜。”
他平淡地述說著,但我知道他也是用盡了心思。然而,這並不能讓我有一點點觸動,我不在乎孃親是否能記入家譜,因為我們本來就不是柳家的人,我在乎的是,那些人,他們是該如何受盡折磨而死,為孃親,還有我未出世的弟弟去贖罪。
“除了皇位,只要是你想要的,我能夠給的起的,我都會給你。”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