腰間的短劍閃射寒光,月影婆娑中,一行人緩慢前進著,仿若悄無聲息的鬼魅。
他手中握著一枚心結劍穗,暗紅色絲線纏繞交織,觸感生涼。
劍穗是他向她討要來的,儘管她百般不願意,最後還是為了一碗山楂紅棗湯妥協。
聽紅袖說過,她自有孕,胃口便一直不大好,也許是因為牢獄中的牽掛。
但在得知蘇衍清已經平安離開,並且他也模仿了他的筆跡留下書信,她乖順了很多,除了常常對一些奇怪的食物有一些莫名其妙的執念,他們之間形成了一種沒有硝煙卻又有些疏離的默契。
想到這裡,他的眉目也變得溫柔起來,手中劍穗纏繞在指腹,輕輕撫著。
有意接觸,刻意安排,都是因為他想做一個好丈夫,好父親。無論是她,還是未出世的孩子,都是心底最柔軟記憶。
縱使他丟失了一些再也不得而知的記憶,但也不妨礙紮根在心底的情感隨著時間一點一點蔓延在每一處的血液。
“主上,天獄增加了兩倍的守衛……”跟隨在他身邊的死士壓低了聲音,面容隱藏在黑色遮罩幕布後,只留下一雙毫無感情卻又無比忠誠的雙目。
北宇瑾辰微微抬眸望向遠處,那些守衛,是宮中高等禁軍。
明明天獄是在他管轄之下,京城卻一聲不吭派來了這些人。
看來,還是疏落大意了,也許那個人從來就沒有真的放下戒備。
唇邊染上涼薄的笑容,他輕輕眯了眯眼,瞳色中倒映出遠處的燈火,忽明忽暗。
“本王開路。”他的聲音泠泠如冬夜微消的寒水,滴落於冰面之上。
殺戮,鮮血,兵戎相見之音,應和著微起涼風。
不止兩倍,準確的說七倍不止。
天獄之內沒有囚犯,禁軍好像就在等待著他們自投羅網。
他將劍穗放在衣衫每離心口的最近的位置,生怕外界的汙血將它沾染。
死士,即死猶戰。但天獄重新調整過的暗道和陷阱還是讓他們七人節節敗退。
禁軍極有組織,用包圍圈將他們分開,再一一攻退。
每一招都狠戾果斷,殘肢和死士強忍疼痛的悶哼交纏在一起。
即便是遍體鱗傷,他也強撐著,他答應過她,要帶回昕黎。
剩餘的死士幫他抵開猛烈的劍勢,他突破了包圍,一直殺到最頂層。
記不得,殺了多少,直到他站在關押昕黎的牢獄大門。
剛要劈開鎖鏈,突然從背後衝出幾個同樣身著夜行衣的人,銀光閃爍,迎背砍來。他側過身堪堪躲過,左側小臂卻受了重創,血液噴湧而出。
餘光掃視,七個死士只剩下三個還在殊死搏鬥。
因血液的逐步流失,左手幾乎沒有任何力氣,突然出現的黑衣人身上帶著異香,更像是久經磨礪的殺手。
死士以命相護,圍繞在他身邊。
他背靠著獄門,身後猛然響起一個略帶沙啞的少年音。“是你?”
他轉身,看到了一門之隔的昕黎。
白色囚衣被鞭傷劃出道道痕跡,稚嫩得少年面容卻有了不符年紀的果敢和鎮定。
事實上,這是北宇瑾辰第一次見昕黎。
從剿滅暗夜閣,到後來的關押,他都沒有親自動過手,不過是交於他人之辦罷了。
“我知道你,阿姐讓你來救我是嗎。”他沒有表現出一絲期待或者開心,只是聲音帶著急切。“你救不了我的,早就有人部署好等你自投羅網!帶阿姐離開這,這是你欠她的,別再傷害她。她沒有親人了,唯一能依靠的就是你,我知道你是我們的仇人,但我不希望阿姐永遠活在仇恨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