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已是深夜，遠處的挖煤大隊雖然依舊喧囂，但葉舒所在的窯洞卻很安靜祥和，只有佛音梵唱。

聲聲佛音入耳，仿若有百尊大佛在一同誦經，讓人肅然起敬。

這裡果真可以沐浴佛光，隔壁關押著誰？怕是某個世外高人？

葉舒暗自琢磨，正要繼續入睡，不料那洞口中黑影一閃，一隻銅鈴大小的眼睛浮現，緊緊盯著葉舒。

葉舒窯洞中的燈光照射到了隔壁，把那隻眼睛照得清清楚楚。

那是一隻疲憊不堪的血紅眼睛，眼睛四周的眼簾上毛茸茸的，像是什麼怪物。

葉舒當場嚇了一跳，不是和尚嗎？怎麼是個怪物？

他後退了數步，那眸子透過洞口還是盯著他，連眨動一下都不肯。

葉舒穩住神，心想可能是什麼妖怪，既然已經被關押了，那倒不必驚慌。

他也是見識過大風大浪的人了，這會兒心態一穩，朝著洞口拱拱手：“你好。”

那眸子終於眨了一下，然後嘶啞的聲音傳過來：“你也好。”

在佛音之下，這妖怪的聲音充滿了叛逆，而且十分有張力，給人一種強大無比的感覺。

“他很恐怖。”

葉舒心裡暗自吃驚，目前為止，他見過最強的妖怪非白綾莫屬，但隔壁這個妖怪似乎比白綾還要強上許多。

葉舒不敢掉以輕心，也不願與他多做交流，淡淡一笑道：“時間不早了，我要睡覺了。”

“你睡得著？這難聽的和尚唸經會把你耳朵都吵炸。”

妖怪嘶啞道，葉舒能聽出他的滿腔怨氣。

“你那邊還有個和尚嗎？”

葉舒驚奇詢問，妖怪似乎許多年沒有跟人說話了，此刻話特別多：“沒有，只有我一人，聲音是牆上喇叭放的，放了二十年了，我也聽了二十年了，都會唱了，南摩惹納達拉雅雅，南摩阿里啞佳納……”

他真的唱了起來，還在調子上，聽起來別有一番風味。

葉舒有點傻眼，這傢伙聽了二十年的佛音？他什麼來頭？

“大哥，你是什麼人啊？”

葉舒實在好奇，見這妖怪沒有惡意倒也跟他聊了起來。這妖怪不說話，然後哇地嘔吐了起來：“不好意思……把自己唱吐了。”

疲憊而憋屈，憤怒而無奈，說的就是這個傢伙了。

葉舒聽他在隔壁嘔吐，吐了起碼半小時才停住。

“我是川蜀的大妖怪，因為當年為非作歹，濫殺無辜，被一個道士盯上了，他追了我三年，最後我跟他決一死戰，他被我拍傻了，我則身負重傷，被妖怪聯盟的傢伙撿了漏，把我鎖死在了這裡。”

妖怪吐完了就講述了自己的來頭，十分真誠的樣子。葉舒聽得明白，深表同情。

“聽你如此說，應該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懸崖勒馬重新做妖也是一條好漢，對了，你還要坐多久的牢？”

葉舒跟他閒聊了起來，這位川蜀妖怪也平易近人，啞著喉嚨道：“快了，也就還有個五十年吧。”

我去，還要坐五十年？

葉舒不由啞然，川蜀妖怪沉默了一會兒又道：“年歲於我而言不過是個數字，多少年我並不在意。但這佛音我是受不了了，二十年了，我真的受不了了。”

也是，連續聽了二十年，誰受得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