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點擔心父親,雖說也不是她心理上的親生父親,但總歸是頂了人家女兒的缺,兩個月來,父親擔心她在縣衙不能站穩腳跟,擔心她驗屍的時候出錯,著實操了不少心。一個屋簷下住這麼久,血脈相連不假,擔心自是難免。
等級森嚴!
簡清拱手朝男子行了一禮,“殿下,請恕草民適才無禮!”
“你並非良民,而是賤民!”
一股氣血上湧,簡清實難忍住,抬起眼皮子朝男子憤怒地看了一眼,她腦子裡想起一句話,“天子一怒,伏屍百萬,布衣之怒,彗星襲月,白虹貫日,倉鷹擊於殿上!”
“天之一怒,伏屍百萬。本王非天子,而你也不是布衣之士,恐怕做不出專諸、聶政和要離那般,伏屍二人,流血五步,天下縞素的壯舉來。”
簡清默默地低下了頭,這個人太可惡了,居然能夠一眼就看出她的想法。
果然,空穴不來風,外面傳聞燕王趙棣天人之姿,可惜心思詭魅,行事詭譎。簡清覺得,名不虛傳,既然這人生一雙神探鬼眼,為什麼不自己去查明真相呢?
“方才的話,你接著說!”趙棣牽了牽身上的袍子,藍地雲風暗花緞面上折射出一道光,幾乎閃瞎了簡清的眼。
“賤民遵從王爺鈞令!”簡清嚥了一口口水,“王爺領間一圈雪貂風毛,左肩上的半圈顏色雪白,右肩上的半圈顏色發黃,殿下風塵僕僕,想必一路迎風而來,以至於風毛上沾了不少塵沙。”
“這能說明什麼?”
“風從北邊吹過來,殿下從東北方而來,風沙多半吹在殿下的右側。殿下的靴子九成新,但千層底中間部分因與馬鐙相接觸,磨損嚴重,也正好印證了殿下一路騎馬過來。殿下的袍子緞面絲滑,不易沾沙塵,但風毛上的沙塵不易清理,顏色偏黃,說明顆粒中塵土少,細沙多,想必殿下走的是邊城。”
趙棣抬左手揉了揉右肩,好似來的路上被風寒侵入過的骨頭又疼起來了。
他饒有興味,目光灼灼地盯著簡清,容貌俊美的他,一笑,原本應是百花齊放之盛,但這人神情偏冷,眸色幽深,反而讓簡清有種毛骨悚然之感。
“接著說!”
“殿下龍章鳳姿,器宇軒昂,既是從東北方來,如今在那邊的貴人,符合賤民所說的這些條件的,只有殿下一人了。”
燕王的封地在北平。
“簡衝,沒想到你一個驗屍的,居然還生了個會相面的兒子。”趙棣才不會信簡清的這些鬼話,好在他並沒有再細問。
既然已經被識破身份了,簡衝也不能失了禮數,他趴在床上給趙棣磕頭,“讓殿下見笑了!”
“不必多禮!”趙棣扭頭問簡清,“現在你可明白,我為何不能出面了?”
這裡是代地。代王府就在大同。燕王這會兒來,應是不讓代王知曉,想必是偷偷摸摸。
當今天子年事已高,太子薨逝後,嘉佑帝也不知那根腦神經突然搭錯了,那麼多成年有戰功的兒子不封,偏偏封一個不知人間疾苦的孫子當皇太孫,以繼承大明的基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