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嵩最終還是沒有對石世藩過多的責罰，應該是前一次文成街事情之後，猶豫他的一意孤行，險些讓李簫將刺殺一事，丟到他們頭上。

當然，他知道皇帝所“查出”的蔡氏凡人，實際上不過是隨意找了個替罪羔羊，在這偌大的京師城，最不缺的，便是這種人，而蔡家父子，只是恰好撞到槍口上，被皇帝抓住了把柄，這才讓蔡氏背鍋，至於對他而言，蔡家並不重要，何不用這兩個廢物，來取得皇帝的歡心，所以關於李簫，其實二者算不得是敵人。

但皇帝並沒有因此而不去追查文成街刺殺一案，幾日來還是有檢察院跟東廠的探子在忙碌著，這兩家的瘋子，咬住了就不會鬆口，一旦被纏上，非得被撕下一塊肉不可。

可不管怎麼說，經過這一件事後，石嵩意識到如今的石府還離不開自己這個兒子。是忍耐也是容許其胡鬧，正好看看這小詩仙是不是真的夠資格入他的眼。

入夜三更，石世藩才從閣樓下來，早已空腹的他快步回了房間，能夠感受到，他與自己父親之間的隔閡，這是必然存在，早在很久之前便已經知道。選擇與李簫為敵，確實是想著透過後者來找點樂子，但最主要的還是不願再讓石府擴充套件，他現在所要做的便是阻礙石府的發展，不然一旦等到石府不需要他的時候，取代他這個位置的，便會是遠在江西袁州的弟弟。

府裡還是一如既往的冷清，偌大的石府的只有沉默，沒有過多的歡聲笑語，沒有半分家的感覺，早已習慣的石世藩此時此刻還是會感受到孤寂，他嘆了口氣，拖著飢腸轆轆的身子，在房中坐了下來。

門外的侍妾們怯生生的往裡面瞧了一眼，相互看了看，但誰也不敢先行開口。

明亮的燭光下，照射出侍妾們那張悽悽的臉以及她們那瘦削的身子，曾幾何時，她們也是黃花大閨女，身子豐腴妖嬈，可短短几年的時光，便成了這般模樣。並不是說石府伙食不行，要知道，石府的廚子在整個昊國都是有名，可造成如今的這般，一半是因為自身貪婪，想著榜上石世藩來飛上枝頭變鳳凰，至於另一半，則是人為。

“姐姐，今日怎辦，那個人看起來似乎有些不大高興。”身子嬌小的侍妾趙氏低聲問道。看得出來，趙氏極其害怕，瘦弱的身子不住的顫抖，原本該是英氣的俏臉如今也是一般的慘淡，濃妝豔豔，卻遮不住其滿臉的滄桑。

那個人便是石世藩，因為某些原因，私底下，她們便是這般稱呼前者。

孫氏是便是那領頭的，她的年紀最大，是石世藩最早時候娶過門的妾室，她們這些侍妾並沒有名字，連姓都是石世藩好心才留下。值得一提，石府長子沒有妻，只有十數名妾，或者不能稱這些女子為妾，在一定意義上來說，她們甚至不如尋常人家的丫鬟有尊嚴，可沒有辦法，一方面生活所迫，另一方面在石府這尊龐然大物面前，她們這些小人家，又有什麼話語權呢，而且還是被石世藩此人看上了。

石嵩在一定程度上還是很溺愛石世藩，畢竟可是智囊，畢竟需要的很。

“此時他沒有注意到咱們，看起來他是在想事情，咱們就先在這待著，告訴姐妹們，莫要發出聲響，若是引起注意，以他現在的樣子來看，咱們今晚可有罪受了。”孫氏年紀最大，入府時間最長，她很明白石世藩在什麼時候最讓她們安全，又是在什麼情況下會讓她們遭罪。

並不是那個有顏色的那個罪，若只是那樣，倒還行。孫氏口中的嘴，那絕非一般人能夠忍受，她們這些所謂的妾室，不過是玩物，有時候甚至是連人都算不上，石世藩是個瘋子，這不僅僅只是體現在行事上，更是在這些私密事情上。

一眾姐妹紛紛點頭，默契的同時往後退了一步。

“小倩呢，今日怎麼沒見著……”孫氏最大，便是姐姐。她回頭看了眼一眾姐妹，並未發現那個前不久剛入府的小丫頭，不由對著身側的的趙氏問道。

小倩入府時間短，算是有名字吧，但她們都清楚，再過些日子，小倩的名字也只會剩下一個姓，一個所謂的代號。

面對孫氏的問題，趙氏吞吞吐吐，眼中逐漸紅潤，清淚滴答：“姐姐，你這幾日被關在後院不知道，我們可是看的清清楚楚，小倩前日的時候，因為不聽從那個人的命令，被活生生的打死了……”

是死在太后壽宴結束的那一夜，萬家普天同慶的夜晚，一條生命悄然逝去。

小倩的結局這些侍妾都知道，聽罷也是為其感到悲傷，但看起來，似乎又是為自己祈禱。在她們眼中，小倩便是她們，死亡也便是她們最終的歸宿，只是不知道那一天什麼時候到來。

孫氏的臉上露出驚訝的表情，她看著一眾姐妹，想到那個在她被幽禁之前的小倩，那張活潑可愛的臉至今讓人難忘，時隔幾日，便物是人非。

好歹也是條人命，並不是奴隸啊，就這般將人打死，想要報官，可這又有什麼用呢，石府可不是她們這些弱女子能夠對付的，即便能讓她們報官，也沒有這個膽子，當然，更可笑的是，那些官或許都不敢觸及石府的利益，更別提為她們伸冤。

“哭夠了就趕緊滾進來，本公子將你們買下來，不是想聽哭聲。”石世藩的聲音陡然從屋內傳出，瞬間讓侍妾們愣住，一個個大氣不敢喘一聲，站在原地大腦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