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音響起時,喬檸是處於一個微怔的狀態的。
這支曲子,是她作的。
喬檸看向容非,手中的古籍什麼時候亂了頁也沒注意。
容非好像沒覺得有什麼不對,骨節分明的手指撥動著琴絃,十分靈活。
他淡垂著眸,睫毛靜靜掩下,落下一片陰影,讓人看不透。
喬檸沒有打斷他,用手臂撐著頭,目色茫茫,踏過久遠的過去,她好像看到了從前。
那還是她被系統繫結後的第二個任務。
那是一個古代世界,許願之人陸九央想成為天下第一才女,於是她變成陸九央後,夜以繼日地練習琴棋書畫,還拜了當時的天下第一畫師為師,苦練作畫,雖是如此,她也沒有落下琴棋書三樣,用了十年,終於成了天下第一才女。
如今想來,那個小世界的事似乎已經過去很久了。而如今,容非的一支曲子,一下子就把她拉回了那個時候。
其實那時候的她還不像現在這樣很多事情都不怎麼在意了。
原生世界在她靈魂處留下的烙印實在是太深了,即使已經在第一個任務世界安穩地過了十二年,她還是將那些事情深深地刻在心裡。
那時候,她夜裡失眠的程度比現在還嚴重,一閉眼就是那些光怪陸離的畫面,有時黑得讓人找不到方向,讓人心裡發慌發疼,有時又是滿目的血色,讓人呼吸不過來,彷彿被什麼扼住了喉嚨。
夜半驚醒時眼角總是控制不住地往外流淚,身子也總是不自覺地發顫。
那時候,她身邊還有翠花,她會把翠花圈在懷裡以減輕自己的驚懼,毛絨絨的熱源似乎總可以撫平她的不安。
不過後來翠花死了——它終究只是條狗,壽命比人還短。
喬檸發覺自己的思緒好像拉得有些遠,只微微垂了下眸,清眸很快恢復如初。
容非的琴聲也漸漸停息。
他撫停顫動的琴絃,看向喬檸,嘴角帶笑,目光專注:“我彈得怎麼樣?”
喬檸說:“很好。”
容非先是低頭笑了下才說:“不過還是比不上喬喬。”
喬檸也笑了。
她是沒有在容非面前彈過古琴的,一次也沒有。
喬檸放下手裡的古書,手指微蜷,手背撐著下巴。
其實容非故意露出來的破綻是真的已經很多了。
比如第二次見面時他送的簪子,比如南省家裡他特意找人從南非運回來的那盆歐石楠,比如剛才那支她回來後從未彈過的曲子,又比如……生活中的其他。
不過就像她在南省時說過的,她不問他,亦如他說過的,他不問她。
兩人相視一笑,盡在不言中。
……
下午的時候安韻聞訊而來,對喬檸是一陣噓寒問暖,總說喬檸瘦了不少,之後又拉著喬檸幫她挑衣服的設計圖。
喬檸看了一下挑了兩張設計圖順口說了幾處不足的地方,聽得安韻那叫一個眼睛發亮。
安韻手底下本來就管著一個服裝品牌,每年還親自去一下設計學院找好苗子來培養,本身也在這方面有所涉獵,所以單從喬檸指出的幾個地方和給出的建議她就察覺出一下不同尋常的地方了。
兒媳婦有設計天賦啊!
於是安韻連忙拉著喬檸問她有沒有興趣學設計,或者想不想來她公司實習。
眼見他媽一點兒沒有電燈泡的自覺,還有越來越亮的趨勢了,容非也是服氣。
果然還是把喬喬的事跟她說得太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