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是,因為這預感,即便這頓飯,崇禎沒吃幾口就一個人去呆坐著,誰也不見。
過年也就過個年三十,過罷了年三十,便算是過完了年,過完了年,崇禎又忙了起來。一旦忙起來,不僅心無雜念,時日竟也不覺。
這日,那股不祥的預感再度泛了上來,擾得他心煩意亂,不得不站起來,快步踱著。
正踱著,王承恩匆匆進來,遞了幾份奏疏過來,忙低頭來看,正是關於洛陽、襄陽相繼淪陷,福王、襄陽王、貴陽王被害及李自成圍開封的!
看罷,崇禎已是淚如雨下,拿起奏疏衝正看著自己一臉悲傷的王承恩揚了揚,示意他讓朝臣們傳閱。
朝臣們好奇地接了,看過,不由紛紛低了頭:“壞了,又有人要倒黴了,千萬可不要落到咱的頭上。”
範復粹亦如是想,但作為首輔,見崇禎流淚不止,只得硬著頭皮道:“此乃天數,皇上且勿悲傷以保重龍體。”
崇禎道:“雖天數,亦賴人事挽回。”
範復粹無言以對。
崇禎已怒道:“河南巡撫李風仙,作為地方大吏,丟城失地,致使福王被害,罪大不可赦免,著令立即逮捕法辦;河南總兵王紹禹遇敵不戰,乃丟城失地之根源,著令馬上處死。”
說著,崇禎餘怒未消,頓了頓,接著道:“襄陽之所以失守,皆鄭崇儉縱兵擅還,失誤軍律,導致流寇失控所致,當棄市。還有那個畏罪自殺的邵捷春,委實死有餘辜。”
“果然,又是誅殺大臣。看來,他也只有這法了。唉,先別管那麼多了,只要別弄到咱頭上就是。也不敢這麼說,似這局勢,誰敢說啥時就交上了黴運。
咋辦呢?快往外推脫啊。把責任推出去了,咱不就離得遠了嗎?”
盤算著,見崇禎說完之後半晌再不說話,朝臣們紛紛道:“作為清剿主帥,楊嗣昌對失藩負有直接的責任,該當從重治罪。”
崇禎不屑地看了朝臣們一眼,見陳新甲匆匆進來,繼續道:“陳新甲,作為兵部尚書,雖有重整軍務之功,但失藩一事罪不可卸,著令官降三級,戴罪視事。”
“本來嘛,這事就跟人家陳新甲沒有多大關聯,人家也不過在替人頂罪,嗯,還是繼續推到楊嗣昌頭上為好。”
打定了主意,朝臣們又開始攻擊楊嗣昌。
陳新甲在想:“皇上分明就是在袒護咱,看來,皇上也並非似他們傳說的那樣無情。”
正想著,見群情激奮,動情地道:“剛剛接到奏報,楊閣部已經去了。”說著,把奏報交給王承恩,由王承恩轉奏了上去。
聽得楊嗣昌已去,朝臣們愈發無所顧忌,言辭自然亦愈發激烈。
崇禎懶得去聽,自顧閱罷,感嘆道:“楊嗣昌正月初八就因病向朕提出了辭呈,朕以無復有能督師平賊者為由拒絕了,不想他竟就去了。
二藩淪陷,他當然有責任,但可以‘議功’ 之例免罪。
楊嗣昌系朕簡用,用兵不效,朕自鑑裁,況尚有才可取。大家排斥,意欲沽名。……本該重治,爾等又說朕庇嗣昌,姑饒這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