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思議坐在鋼琴前,抬起右手,用食指指尖一點一點,跟隨者山石的旋律,按動幾個白色的琴鍵。
張思議腦中浮現了許多個場景和許多個身影:未來,在許許多多個平凡的夜晚,山石一個人,是不是也會彈著鋼琴,或者拉起小提琴。
他的未來會是什麼樣的?
如果他得到幸福,那會是什麼樣的?
山石的絃音結束了這段音樂。他放下小提琴,走到張思議面前,伸出手。
張思議不明白這個動作的含義,只是愣住。
山石微微收回手,然後一圈一圈揭開左手上纏繞的紗布。
手上的傷口十分明顯,彷彿十分深邃,又微微發光。
張思議緩緩伸出手。
山石握住了她。
“總有一天,能明白我們相遇的意義。”他說,“人生什麼都有可能,但是星體就只有誕生、成長、膨脹、衰老、消亡這一條軌跡。太陽也好,星星也好。不過,我不會羨慕你們的。”
“可是,你也可以有人生。”張思議說。
在夜幕下,湯巖看了一眼山石的別墅,戴上頭盔。
那一眼十分匆忙,別墅的輪廓並未印入他一時空白的大腦。
他發動摩托車。
前燈、尾燈及儀表照明燈同時亮起,他像一顆流星,飛馳向夜色。
冬夜行車,就算戴上了皮手套,手也是凍得麻木。而他卻對此??沒有認知。
不知馳騁了多久,道路開始出現彎曲。
車輪發出尖銳的聲音,湯巖的意識被反複刺激著。
直到,沒有距離感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他才驚覺自己的茫然,開始減速。
厚厚的頭盔裡,怎麼會鑽入這樣的人聲。
“男孩,你要去哪裡?”
“男孩,你想要什麼?”
大概是星隕——湯巖這樣想。如果是她,那也不足為奇。
本來星隕的真實形態就很多變,像空氣一般可以變換各種形態。
“男孩,你心痛了嗎?”
星隕的聲音不依不饒。
湯巖慢慢減速,車輪動力減弱,在一條沒有行人的路上停了下來。
湯巖摘下頭盔,向夜空抬起頭,微微張嘴,於是快要溢位的眼淚又躲回眼眶。
原本麻木的手開始劇烈發癢,然而他此刻寧願被痛癢啃噬得透徹一些。因為一旦正視自己,就會忍不住想要更冷漠而深入地撕扯自己。
“是啊,我心痛了。”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