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點一滴的流逝,他猶豫著,猶豫著,終究是開了口。
“那個,風鈴,有件事我得跟你說。”
“恩。”風鈴微微眯上眼睛。一路由著猴子牽引。
“我是有媳婦的,很早之前就有了。”說罷,猴子悄悄斜了風鈴一眼,她依舊靜靜地靠在猴子的肩上。
走到有人的地方,風鈴悄悄鬆開猴子的手。落到了後面。
“你說的,是楊嬋姐嗎?”風鈴的臉上依舊帶著淡淡的笑。
“不是。”猴子搖搖頭:“是另一個。”
“她叫什麼名字?”
“叫……雀兒。”
風鈴沉默了,許久,她深深吸了口氣,眨巴著蔚藍色的眼睛問道:“她也在花果山嗎?”
猴子緩緩搖頭:“她不在。在我到達斜月三星洞之前,她就……還記得我跪在門口的時候跟你提過的,我唯一的朋友嗎?我欠她好多好多。必須要還。”
風鈴只是低著頭默默一路跟著猴子走,看不清神情。
恍惚中,她有一種暈眩的感覺。這一路好長,比從斜月三星洞來花果山還長……
十萬八千里路,走到了他的身邊,卻依舊走不進他的心底。
原來。終究是兩個世界的人。
“等花果山站穩腳跟,我就會去地府查生死簿,找到她的魂魄,然後復活她。她為了我屍骨無存,所以……我想說……其實我也不知道自己想說什麼。但我覺得,在我復活她之前,做這樣的事情,我會感到羞恥。連我自己都無法接受……對不起,所以……”
他捂著額頭緊緊地閉上眼睛,腦海一片混亂,這話再也說不行去了。
因為他已經看到那低垂的臉上劃過的淚光。
“我明白了。”風鈴緩緩抬起頭,眼眶中帶著點點晶瑩,她微笑著說:“真的,好羨慕她呀。如果是我就好了。”
那一剎,猴子的心不由得揪了一下。
在那之後,風鈴再也沒提起那天的對話,只是與猴子原本親近的關係似乎疏遠了一點。
在風鈴與敖聽心的悉心照料下,隨著時間的推移,楊嬋的身體也漸漸好了起來,看上去已經完全康復了過來。只是看猴子的神情也是冷淡了許多,除了工作上的事,不再有多餘的話。
而經歷了楊嬋的事之後,敖聽心似乎也收斂了許多沒有再使小心眼。
花果山似乎一下又恢復了平靜,一項項工作有序推進,而由於上一次的殺戮,主力妖怪們的修為也有所提升,只是提升的幅度實在少。
兩個月後的十二月,東勝神州不算寒冷的冬季來臨,花果山擊敗廣目天王的訊息漸漸在妖怪之中傳播開來。
這使得大量在南天門軍團壓制下走投無路的妖怪選擇了投奔花果山,沿著芒果型的大陸,幾條明確的南遷路線被從南天門軍團的地圖上勾勒出來。
為了控制花果山勢力的進一步增長,執掌軍權的持國天王不得不調動大軍散落到整個東勝神州大地上封鎖,以至於那一路撒滿了血與淚。
妖的世界,沒有歷史,沒有文化,沒有傳統,沒有道德倫理,也不會有信仰,他們甚至稱不上一個民族。除了活下去的希望,他們什麼都不要。
在這個黑色的冬季,他們奮起抵抗天軍,豁出命去衝擊關卡只為圖一個活下去的機會。只是在絕對的壓制面前任憑如何掙扎也不過是讓生命多了幾分悲壯的顏色。
正如一開始便註定的結局,大多數的妖怪都沒能走到花果山便化作了南遷路上的一具枯骨。
這一條路,沒人知道究竟用了多少妖怪的鮮血才鋪成。長達五年的壯大發展之後,這個稱不上民族的民族,最終在這個冬天流盡了積攢的血。
只是,歷經最殘酷的淘汰,走到花果山的妖怪再沒有一個不堅定,沒有一個不頑強,沒有一個不執著。
當這些傷痕累累的妖怪舉著早已磨鈍了的刀遙望花果山瘋狂咆哮、淚流滿面的時候,一隻連天庭都無法直視的兇猛野獸,已悄然成型。
站在那金字塔頂端的,是號稱史上最兇殘的妖王,孫悟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