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知道,金剛琢,那是太上老君手中的至寶之一。一琢在手,莫說玉帝了,便是楊戩,怕也衝不過去。
“陛下,我們還是回去吧。”捲簾低聲道:“老君的意思……已經夠清楚了。怕是進去了也沒用。”
玉帝的手微微顫抖著,那雙眼瞪得渾圓,半響說不出一句話來,卻也始終不曾後退。
……
火吱吱地燃燒,一滴燭淚滑落。
兜率宮大殿中,風鈴靜靜跪坐在蒲團上,低著頭。
那身影映在大理石地板上,孤寂、落寞、無奈交雜。
“有什麼話,就說吧。”太上捋著長鬚淡淡道。
風鈴抿著嘴唇,微微張了張口,許久,才輕聲問道:“老先生,你真的要至猴子於死地嗎?”
“呵,誰告訴你的?”
“不是嗎?”風鈴反問道。
太上瞧著自己眼前這個執著的女孩,笑道:“若真是老夫想要他的命,當初不救他便是,何須多此一舉呢?”
“當初救猴子,不是因為我求你。便是我不求你,你也會救他,對嗎?”
太上默默地點了點頭。
“那現在呢?便是我求你,你也不會救他嗎?”
太上抬頭思索著,長嘆道:“小丫頭啊。你還記得你我途經留宿的那個道觀的觀主嗎?”
“恩。”風鈴點了點頭。
“還記得老夫當初與你說過的,回贈與那觀主的禮物嗎?”
“老先生說過的話,風鈴都記著。”
頓了頓,太上低頭捏了捏自己的晴明穴,緩緩道:“那觀主一味求神,妄圖以此求仙得道……卻不知道,那不過是一條死路,絕路。世間本就無所謂一個‘求’字,不想幫,便是你再求,也求不動。想幫,能因為你的三言兩語而改變初衷的,便是你不求,也會幫。當得神仙,看得清明,更是如此。老夫身負守護天道之責……”
風鈴靜靜地聽著。
太上深深吸了口氣,接著道:“當日,老夫帶你一路,本是想著提醒你看清事態本質。摸不著法門,便是做再多,也無濟於事,此乃‘悟者’之本質也。只可惜……”
說到這裡,太上長長一嘆:“只可惜你雖聰慧,固執起來,比那猴頭卻也不遑多讓。悟者道,最忌執念。那楊嬋,便是因為一個執念千年都突破不了化神。你,怕也要因為一個執念延誤終生了。”
“老先生在說什麼,風鈴不懂。”風鈴呆呆地說。
“不懂?”太上呵呵地笑了起來:“是不懂,還是不想懂?真不懂,還是假不懂?那院中的人兒,你可見著了?”
風鈴沉默不語,那雙手不禁攥緊了裙角。
“在見到她前,你還可以自我安慰。當初老夫勸你不要去花果山,現如今你還如當初一般想法嗎?”
風鈴微微低頭,已是淚眼朦朧。
“風鈴,只想求老先生救救猴子。那不是他的錯,如果不是玉帝要拿他,怎麼可能會……”
“你還是沒聽懂。”太上淡淡笑了笑,輕聲道:“這天地,從不曾有過誰的錯。一切皆為因果。那猴頭選擇了振興妖族,他都必須面對人的怒火。人也好,妖也好,到頭來,其實沒什差別。在花果山,你與妖族相處,覺得天庭對妖不公。你可知道有朝一日妖強盛的,對人又如何?便是你也一樣,追求自己所愛,何曾有錯?所受之苦,皆來自當初的選擇罷了。”
說到這裡,太上便沒再說下去。
垂下的長髮掩住了風鈴的臉,淚水一滴滴無聲墜下。
許久,太上低聲道:“那猴頭必不會死,他的事,老夫自有主張。你,便不要多想了。倒是你自己的問題,該好好細思一番了。”
……
兜率宮外的僵持還在持續著。
所有的人都在低聲勸玉帝離去,玉帝卻是一動不動地,直著一雙眼盯著那金剛琢看,一隻手攥緊了捲簾的衣角,喃喃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