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老頭看似瘋癲不正常,也很邋遢。但是有一點,他說出來的話他會兌現。
就像他答應明天帶我去城裡,在第二天早晨,我做完早課,他就帶著我出了門。
依舊是那輛“鳳凰牌”二八腳踏車,我坐在後面,瘋老頭在前面騎車。
“師父,我們騎腳踏車去城裡嗎?”
我在後面實在太無聊,得找點話題聊聊打發一下時間。
“騎車去城裡?你個憨頭巴腦的。”瘋老頭似乎不想說話,簡簡單單的用方言回答了我的問題後就不再言語。
而我被他罵了一句,也有些意興闌珊,只能把頭側著趴在他背上。
“覺得悶,就用我教你的法子,把道德經給我背一遍。”
“師父,你就不能教我些別的啊,道德經我都很熟了。”
“很熟?那裡面所有的道理,你都明白了?”
“咳咳......道可道,非常道......”我可不敢再頂嘴了,趕緊背誦道德經。
於是村子兩邊都是在田裡幹農活的人,這一路上,誰都能聽到,有個傻子在腳踏車後面,不知道說些啥東西,說的還挺大聲。
到了鄉場,瘋老頭直接騎車把我帶到了一座看上去像是機關大院的房子前,把腳踏車隨手一放,就牽著我的手進去了。
“陳師好!”
“陳師,您咋來了?”
“陳師......”
這個院子裡的人,看到瘋老頭,都紛紛打起來招呼。而瘋老頭則一言不發,偶爾點點頭,算是回應了,活像一個老幹部似的。
院子不大,很快,瘋老頭和我就穿過了院子,來到噴著綠色油漆的大門面前。
瘋老頭敲了敲門,來開門的人我居然認識,是朱勤壽!
“呀,秦壽叔叔,你咋在這?”我故意把“秦壽”兩個字咬得很重,主要是這一路上背誦道德經,讓我有些乏味了,我想逗一逗朱勤壽。
朱勤壽聽出了我話的意思,咬著牙笑了起來,掐了掐我的臉,然後正色對瘋老頭說道:“陳師,您要的東西我們都準備好了。”
說完,朱勤壽就拿出一個檔案袋遞給了瘋老頭。
瘋老頭看都沒看,直接拽在手裡,說道:“那就出發吧。”
瘋老頭牽著我的手,在朱勤壽的帶領下,我們從院子的後門出去。
我原本以為是要坐那種像公交車的大巴去城裡,沒想到出了後門,我就看到一輛汽車!
各位別笑,那年代,雖然汽車不多,但也不是什麼驚奇的玩意兒。
只不過我農村出來的一個小屁孩,每日的交通工具就是腳踏車和雙腿,哪裡見過城裡的汽車?更何況是面前這輛,紅旗汽車!
看到我大驚小怪的樣子,瘋老頭一把把我攆進了車後座,接著他自己也鑽了進來,而朱勤壽坐在副駕駛。
我對車子裡面很是好奇,一直趴在駕駛位的座椅後面,眼睛碌碌的盯著方向盤。一直在想,這麼笨重的東西,咋能跑起來?
車子啟動,我鼻子裡突然聞到一股讓我作嘔的味道,那是汽車的汽油味。
我極度不習慣這味道,胸前悶悶的,胃裡不停地翻滾著胃酸。
終於,在一次顛簸的時,我再也忍不住了,趕緊把頭伸出車窗外,吐了起來。
“正一,來,喝口水。”
朱勤壽一邊笑著,一邊遞了個水壺給我,我趕緊接過來,抱著水壺猛地灌進嘴裡。
瘋老頭原本在看檔案袋裡的檔案,看到我這樣,笑著哼了一聲,那神情別提有多驕傲:“鄉巴佬,哼。”
我倒是想和瘋老頭頂上幾句嘴,但是一開口,胃裡的胃酸就好像找到了一個口子似的,一個勁兒往我喉嚨上湧。
我還沒說話呢,就“嘔”的一聲,又吐了出來。
等終於到了城裡,我感覺胃裡已經沒有東西可以嘔出來了,又不敢喝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