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乾震起身,咳了兩聲,還是沒說話,只是從她旁邊經過。
她抓住他的褲腿:“你不念舊情,也要顧著我肚子裡的孩子吧。”
他低頭,軍帽有點歪,眼裡猩紅一片,倦意也很重:“當年的事,要是跟你有關,我誰都不會顧。”
蘇瀅渾身一僵,跌回地上。
她知道,她就知道,這麼多年過去了,他一直都沒有放下那個女人。
他說完,往樓上走,林管家上前去扶,被他甩開。
十四年了,他以為他放下了,那一年的他只是一個小小的軍人,護不住心上人,更沒辦法抵抗世俗。
原來,他重來就沒有放下過。
裴淑懿。
他像是憶起往事,眼角泛了酸進去,澀的心窩子疼。
見過她的人,無不讚揚,她聰明伶俐,做事幹淨利索,為人也善良,眼睛裡永遠有很溫暖的笑。
若是她笑起來,旁人一定會駐足不前,從而忘記了世間的美景。
他娶蘇瀅回家,是她的意思,她說,蘇瀅沒有家裡照應,要他護著蘇瀅。
她自殺前一晚,他去閣樓裡看過她的,明明氣色已經那麼好了,那天她在笑,就好像那個陽光明媚的她回來了。
她惦著腳給他整理衣服,睫毛就在他眼前一彎:“我有一個同事,他孩子得了心臟病,我找到了捐獻者,如果可以,你幫他一下。”
他站著沒說話。
她又說:“你在外面幫我好好照顧蘇瀅。”
這一次,他眼睛酸了,伸手把她摟進懷裡:“等我接你出去。”
後來他走了,她就站在閣樓內,趴在窗戶上看他。
閣樓被別人釘上鐵窗,她把手往外轉,手背上留了一道道血痕。
離得太遠,他沒看見她眼裡的淚,也沒看見她眼裡的不捨。
那一天,他拋棄一切,四處求人,沒有人願意為她證明清白。
軍人的家屬碰了毒,當時的雲家還能留下來已經是萬幸。
也是在那一天,閣樓裡圍滿了人,那個眼睛彎彎,眉毛勾勾,一生都活的瀟灑自在的女人,躺在血泊裡……
那一瞬間,他才知道,原來,他的天塌了。
他也知道,原來她久違的笑容,是在跟他做道別。
蘇瀅手撐在地上,往雲乾震腳邊爬,渾身抖的不行:“你不能這樣對我,小懿知道了,做鬼都不會放過你。”
他用腳把她踹開,丟了軍人的莊重:“你真以為你肚子裡有孩子!”
他怎麼可能讓別人懷了他的孩子,這個世界上,他只會讓一個人給他生孩子。
門外面,遠處站著兩排警察。
雲陌站在門口,一身警服,清雋不失隨意。
蘇瀅愣了一下,聲嘶力竭地喊:“不可能!不可能!”
她處心積慮才懷上的孩子,怎麼可能是假的。
雲乾震視若無睹,轉身就走,他脊背突然彎了許多,走路也有點踉蹌。
蘇瀅躺在地上,不知是裝傻還是在充楞:“你們沒有證據,憑什麼抓我。
雲陌抬手,眉間乾淨利落:“帶走。”
門外走進來兩名警察,架著蘇瀅的胳膊。
蘇瀅並不順從,使勁掙扎著,兩條腿在地上瞪著,反抗了一會兒,她停住了動作,突然發笑:“雲陌,你以為只有我慘嗎?你也好不到哪兒去。”
她像是瘋了,笑裡得逞的意思很明顯。
雲陌轉身的動作一頓,他回頭,正了正帽簷,沒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