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不怕死？”

老者錯愕，看著自斷左臂血流噴湧，一刀插在丹田從前腹進後腹出，完全插了個通通透透，將整個丹田給貫穿，順便還好似嫌不夠傷一般抓著刀柄歪扭攪渾兩下的楚天，吧唧吧唧嘴唇，竟有些無語的趕腳。

“死當然怕，但我確信前輩不會殺我罷了。”楚天抽出大刀，左手生長丹田癒合，瞬息間便恢復正常，他看著老者隨意說道。

靈仙與抱丹完全是兩種不同的境界，靈仙之下若是斷腿斷腳若是沒有逆天的機緣是不可能生長出來的，哪怕是接上別人的腿腳也只是落了下乘。

但靈仙不同，生命本源已經上升了一個臺階，只要仙靈不死哪怕是腦袋被砍都能再長一個，只是耗費些本源氣息罷了。

楚天於醫道又有不俗成就，不久前還領悟了一分不朽劍帝的不朽之道，和無憂谷的醫白衣交換了醫典，此刻斷臂再生，自然不是難事。

“有意思，說說我為什麼不會殺你。”老者點頭說道。

楚天輕笑，恭敬一禮道：“早在龍蛇大帝葬陵之時，前輩不就展現了足夠的風度嗎？先讓我等小輩搶到兩條天品元礦再動手，即便連您的親傳弟子都並不偏讓。若是其他仙帝也就罷了，但身為大帝的您既然當時沒有搶我的，此時又怎會自降身份來搶？”

“其二，便是前輩若是真有心致我於死地，也不必浪費那麼多時間，直接一巴掌拍死就是了，可前輩還是步步緊逼，就說明前輩一定是在考量我，既然前輩在考量小子，那小子何不拿出足夠的膽識來讓前輩考量？”

“其三，便是我對大帝這兩個字的信任。”楚天看向老者，說道：“如果大帝都是黑白不分濫殺無辜的人，那我這條命，死且死也！”

老者老神在在的點頭，說道：“只是依仗我不會殺你，所以你才跟我玩這麼狠嗎？把自身安危寄於別人的一念之間，這樣，真的好嗎？”

楚天苦笑：“第四，便是我的確不知道怎麼做，前輩是大帝，大帝要我死，我怎敢不死？”

老者看著楚天，看了很久很久，浩瀚若滄海星辰的眸子中竟閃過一絲不著痕跡的憐憫。他轉身，逐漸消失在遠方，輕輕嘆道：“小友，你太聰明瞭，也太狠了，這樣不好，真的不好……太聰明的人會活的很痛苦，太狠的人會活的更加痛苦，人生不過百載，我等萬載壽命其實也只是百載而已，如此痛苦，何苦來哉……”

“痛苦麼？”楚天捂著丹田，眼眸忽閃，頗有寂暗。

那個老者看不到，亦或者說他不想看到的是，楚天丹田深處，那破碎的仙靈更深處，一個楚天模樣的小人盤膝坐於一塊半尺見方的黑色磨盤之上，他小小的手頭持有一柄幽寒如雪的大劍，大劍的劍柄比之小人整隻手還大，可大劍在小人手上，卻是被握的緊緊，紋絲不動！

楚天自然不可能將自己的生死安危交在外人手中，所以若是剛剛，那尊大帝真的對他有敵意，真的要對他出手，真的想殺他的話，那即便是大帝……他也不得不抗一下了！

一般的修者體內只有一個仙靈，但楚天丹田中卻有九個，剛剛楚天一刀貫穿八個，最後一個，足以讓他燃燒生命發出最後一擊！

“狂兄，狂兄？你怎麼了狂兄？對著一株樹發什麼呆啊……”

天地間彷彿有呼喚的聲音響起，楚天眼眸一閃有些迷茫，四處一看，卻見虛九劫看著他的眼神十分古怪。

“狂兄，你沒事吧，剛剛你對一株樹發了半個時辰的呆，我怎麼呼喚都喚不醒……”他看著楚天，滿心擔憂道。

楚天看了自己的左臂，完好，並沒有斬掉再生的痕跡，再內視丹田，發現破碎的八個仙靈盤膝打坐，一尊仙靈在一尊仙靈體內，一尊比一尊細小可卻一尊比一尊強大，最裡頭的第九尊仙靈幾若細小不可見，可卻又最是強大無雙。

天羅盤與幽寒劍淡淡懸浮在他身周，並沒有拼死一戰的緊張。

“這是，錯覺？”

楚天喃喃，忽然他目光一閃，搖頭自語：“不是錯覺。”

“什麼錯覺不錯覺的，狂兄，你到底怎麼了？”虛九劫疑惑道，自從走到這處瀑布石橋楚天就不走了，他拉都拉不動呢。

“沒什麼。”楚天輕笑，看了眼那個老者砍了九十九次，砍了九百九十九下，都始終沒留一絲痕跡的古樹，道：“我能不能將這株樹收起來？”

“古樹？無量大道？狂兄，別告訴我都這個關頭了你還有心思鑽研大道？”虛九劫一臉古怪，越看他越覺得不正常，都快語無倫次了。

唉，這也怪他，要不是他去請楚天，楚天怎麼可能會變成這樣？少年大帝還在少年，面對兩尊仙帝的不善相邀，怎麼可能保持平靜啊？

“隨便吧，反正只是無量仙帝的大道，你拔掉一株就長一株的。”虛九劫嘆息，他心下決定，等到了無量仙帝與他師尊面前，無論如何都要保住楚天，否則他真心過意不去。

“多謝。”楚天點頭，揮手將那株古樹收入丹田最深處，第九尊仙靈手中，果然不出虛九劫所料，楚天拔掉一株，原地立馬又長一株。

而丹田之中，第九尊仙靈醒來，手頭浮現一抹刀光，朝那株古樹第百次砍出，第千次砍下。

咔的一聲，老者砍了九百九十九次都無動於衷的古樹終於被砍斷，古樹搖曳飛舞，上半樹身與下半樹身化作光點消失不見，原地現出一張雪白符咒。

符咒上寫有通明啟慧四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