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正像無頭蒼蠅般,不知道是攔是逃時。卻聽到一個聲音呼喊道:
“諸位勿慌!他們已經人困馬乏了,只要拿下為首這幾個,便可以換取大批錢帛粟米。
汝等在山中挨餓受凍的妻兒婦孺,都能過上錦衣玉帛,天天吃肉的好日子!若是不幸身死,你們的家人,還能得到安家費!”
在沈國密探的言語誘惑下,眾人面面相覷,他們瞧著幾十步開外,已經能看清臉上輪廓的同伴,心裡一個激靈。
對啊,很快就能和對面的群盜合圍了。兩面夾擊,自己為何要跑?
話雖如此,他們卻再也不敢再上前去和梁鍾典等人對抗。
沈國密探又喊道:“無需交戰,吾等只需要和剛才一樣站住不後退,阻攔片刻就行!聚攏起來,將路擋住!”
“諸位,就在此搏一搏性命,搏一搏富貴!”能進山裡當盜寇的,都是一些失去了希望的亡命之徒,就有人咬著牙跟著密探呼喊起鬨。
在心中貪慾的慫恿下,還有利劍逼迫下,殘餘的群盜開始被重新糾合起來。再次舉著戈矛和劍盾,顫慄著相互靠攏,將路擋得嚴嚴實實。
當亭長看見面前那堵新的人牆時,心中頓生一絲絕望。
的確,眾人已經乏力,恐怕,是衝不開了。
趙無恤拄著沾滿鮮血的短劍,立於前排,氣喘吁吁。
他身後是渾身是傷的徐起等甲士,以及只剩一半的騎兵。
他們正躍躍欲試,向梁鍾典請命。想效仿剛剛那兩匹,用自殺式的衝鋒方式,衝撞破開這道最後的阻礙。
但梁鍾典心裡清楚,距離不夠了,三十多步的衝鋒距離來加速,所以才能起到那種效果。現如今,前後都是盜寇,被逼得更加狹窄,只有十步不到,衝過去,也只是一場混戰,根本來不及逃走。
徐起擦了擦臉上擋視線的鮮血,喘著粗氣走到梁鍾典身邊:“率長,還剩不到一百七十多個袍澤,剛剛與盜寇的幾次交戰,至少折損了兩百多人。”
梁鍾典的手,抑制不住的在發抖,那是之前開弓和剛剛揮劍至少的短時間抽搐。
“我知道了,叫兄弟們做好死戰的準備。”
百名甲士渾身浴血,聚攏到梁鍾典周圍,極其震撼。
但在沈國密探看來亦是如此,所有的掙扎,都已經無用了!
不知道是在怎樣的心思驅使下,他站了出來,朝對面的梁鍾典大喊道:“對面的官吏聽好了!
棄劍而降吧,我在此立誓,可以暫時保你性命。
否則,只需要半柱香的時間,我等就能和後面的同伴合擊,你們就插翅難逃了!”
梁鍾典淡然一笑,失笑,前方,那個斗笠黑袍的男人,竟然想要他投降。
和雪莽打,我都沒怕過,會投降給你們幾個盜寇。
他大步上前,對著那斗笠男子笑道:“哈哈哈哈,誰人無死?無非先後,有何懼焉?”
而身後,披甲的盜寇,還有層層疊疊的數百群盜,距離他們不到二十步了!趙無恤甚至都聞到他們身上那股子酸腐臭氣。
這會兒,眾人是被徹底包圍了,夜色中,梁鍾典仰頭哀嘆。
自己跟隨太尉大人,本來想一展宏圖,揚名天下的,誰料武將會輸了,現在自己還要死在一群烏合之眾手裡。
“命也?時也?”
他看到一輪月亮從山丘上緩緩升起,月月光之下,有一些如同黑螞蟻一般的小小影子,站成了一排。
是樹影,還是人影?
徐起也走了過來,看見了山上一群穿著布衣的人衝下來,悲觀的說道:“率長,又是盜寇的援軍,這下我等是真逃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