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孫承宗負氣而走,丘禾嘉不由自主地想:“孫承宗不枉曾為帝師,用兵果有些門道兒,為官卻還缺了些火候兒。
哼,拋卻了那些只顧圖謀私利的不肖之徒,哪個為官者不想為所欲為?這可是為官的至高境界,哪能不難?
所以哪,為官必須得制怒。一旦動了怒氣,傷了身且不說,做出的決定往往就會有失理智,更難窺其奧妙。”
想到這裡,突然意識到自己又想遠了,忙收攏了思緒,心情卻仍無法平靜,忍不住又想:“哼,你走吧,咱偏要按咱的意思辦,看你又能咋樣?”
拿定了主意,丘禾嘉高聲道:“來人哪,傳本巡撫的命令,把修築大淩河的力量再撤一些到右屯,力求兩處同步進行。”
說完,見傳令官匆匆而去,自得慢慢地泛了上來。
他彷彿能把這自得吸進心肺似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卻不撥出,待自己仰躺到坐騎上,兩腳則伸到面前的案几上併攏了,輕輕地搖著,才讓這口氣緩緩地呼了出來。
他果然平靜清醒了許多,轉而又想:“發命令固然是為官者做事的開端,但下屬或心懷鬼胎或本領不足,照樣能讓結果有異。
因此,要想有個自己想要的結果,督導檢查還是必不可少的,咱聰明一世,可不能讓這些丘八們毀了咱的清譽。”
想著,丘禾嘉果斷地起了身,親帶人去大淩河和右屯督工。
無意地,築城將士皆知事關重大,無不用命。丘禾嘉親自督辦了半月有餘,見並無不妥之處,才放心地回了巡撫衙門。
剛進門,便見一老家奴不停地衝屋裡探頭探腦,他心情正好,笑罵道:“你這老東西,有啥話只管進來說,盡在那裡賊頭賊腦的幹嘛?”
這老家奴聽了,訕笑著進來,道:“啟稟巡撫大人,奉巡撫大人之命,小的一路跟了督師大人去,督師大人怒氣衝衝地回了府,再沒有出來過。小的不放心,便去探了,你道怎麼了?”
說著,見丘禾嘉緊盯著自己,分明是要自己說下去,接著道:“督師大人做了一陣子寓公,居然病倒了,據說還不輕哩。”
“唉,做官確是需要天分的,這個孫承宗,偌大年紀了,居然還窺不見門道兒。”
暗想著,丘禾嘉一時間說不清該喜該憂,唯恐被這老家奴窺到了,便“哦”了一聲,揮了揮手讓他出去。
這老家奴剛出去,中軍匆匆進來道:“據線報,通奴兵突然收起了往日的懶散漫,徑撲大淩河而來,恐有所圖。另外,蒙古兵似也有異動。”
丘禾嘉一愣,旋即想:“打仗這事還是該由孫承宗去管的,莫不要將來出了什麼事,累咱跟著擔責。”
想罷,待要說話,卻轉而又想:“因為分贓不均,蒙古察哈爾部已然心生不滿,恐不會再跟過去那樣一心一意跟著通奴,通奴新敗,還能有多少戰力?
咱正該一戰揚名,緣何非要去讓孫承宗佔這麼大的便宜?哼,離了他孫屠夫,咱還能吃那帶毛的豬?”
拿定了主意,丘禾嘉硬生生地嚥下了已到了嘴邊的話,“哦”了一聲,道:“我知道了,不礙事的,過幾日派人去把他們打發了就是。”
說完,自去內堂休息。
丘禾嘉視事肯較真,這半月來日夜都靠在工地上,確也累了,原想稍躺一會兒,不想睡了一天一夜才醒。
醒來之後,見屬下諸將齊聚,均一臉焦急的看著自己,玩笑道:“怎麼,天掉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