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文詔沒有食言,洪承疇也沒有食言,聞聽他大勝而至,忙親自把他迎了進來,把言甚歡。
曹文詔卻突然嘆了口氣道:“總督大人佈下大網,6個月消滅流寇的決策,無疑是正確的,但現在出現了一個新情況,不能不重視啊。”
說著,看了看洪承疇,見洪承疇稍一愣怔,即兩眼緊盯著自己,鼓勵自己說下去,暗自佩服洪承疇老道之餘,接著道:“流寇們抱團了,動輒上萬甚至幾萬人,文詔的兵力縱使跟張全昌、張外嘉的兵力加到一起也只有六千人,雙方相差懸殊太大。
如此懸殊的差距,不僅不利於官兵一擊勝敵,擴大戰果,有時候甚至會反被流寇所制。”
洪承疇嘆了口氣道:“文詔所言,洪某也注意到了,已多次向朝廷告急,或許因為朝廷忙於處置鳳陽事件,至今還沒有任何回覆。
不過,我已經提醒諸將,一定要根據新情況作出新調整,謹慎,謹慎,再謹慎!”
“恰如吳大人所說,他的氣量如此狹小,半點兒責任都不會去擔的,不知他這次所說到底是真是假。即便是真的,他也不該只作提醒,而應該依目前形勢,作出相對安全的調整啊。”
暗想著,曹文詔待要說話,一中軍匆匆進來道:“啟稟總督大人,據各部稟報,流寇復入陝西,合兵不下二十萬,連營五十里,直逼西京,請總督大人速速定奪。”
“二十萬?五十里?他們從哪兒冒出這麼多人來?”洪承疇一驚,快步走到地圖前,看著道:“西京不同於別處,命令各部務要死守待援。告訴他們,哪個若是有失,本總督手裡的尚方寶劍絕不容情。”
中軍領命而去。
曹文詔質疑道:“流寇雖說人多,卻也不該具備攻佔西京的能力啊,難道就不會是他們另有目的?”
“哼,他果然不識趣,竟敢質疑咱的決策?”暗想著,洪承疇嘴上道:“若論馬上功夫,洪某自愧不如,但論運籌帷幄,洪某自問也不遜色,哈哈,哈哈。”
“我怎麼他媽的又失言了?”曹文詔自責著,正尋思該怎麼挽回來,又有中軍匆匆進來道:“啟稟總督大人,平涼方向報告,有小股流寇竄入平涼,似有進攻平涼的動向。”
洪承疇輕率地道:“命艾萬年滅了他們。”
曹文詔隱隱覺得不妥,因為剛吃過了“軟釘子”,又念及艾萬年乃自己曾經的弟兄,只好強自嚥了回去。
事實卻果如曹文詔所料,其時,艾萬年手下不足三千人馬,且兵困將怯,有心不出戰,卻不敢違令,只得勉強跟副將劉成功率部前往。
這小股的義軍,正是李自成的誘餌。見官兵來了,撒開腳丫子就跑。艾萬年也知道窮寇莫追的道理,但礙於命令,一路追了下來。
追至寧州襄樂鎮甘家寨,小股流寇失了蹤影,正奇怪,數萬人馬叫嚷著圍了過來。
艾萬年大驚,卻不屈,率部奮力抗擊。繼前鋒中軍劉弘烈被抓獲,艾萬年、柳國鎮先後力戰而死。
再說洪承疇,最喜歡自己發令時的感覺,發過令之後,他通常都要美美地享受一段時間,才能有心思再去幹別的事情。
這次雖說受了曹文詔的干擾,卻並不影響他的享受,因為他享受的時候都會專注地看著地圖,沒人知道他在想什麼。
享受畢,見曹文詔仍呆立在那裡,一臉的尷尬,想自己還得讓他幫著建功立業,忙佯作謙遜地向他請教戰術問題。
曹文詔痴迷於戰術,不要說作為自己上司的洪承疇,即便一般人向他請教,也能讓他談興大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