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夜行照道:“靈屍的形成是天地的機緣,對於大多數生命來說,死亡就是殞滅的本相。”
“送他去死,也算是意味著罪惡與因果的清算,若他真的又在死亡的盡頭化作靈屍,那這是他的造化,是天地對他的恩賜,是不可控的。”
說到這裡,夜行照笑了起來,道:“況且,修者是有手段摧毀靈魂與屍身,讓其喪失輪迴和造化的希望的。”
風無相輕輕一嘆,道:“中山亡國已然三個月了,我一路徒步來到姬武國,所見百姓之苦,難以言表。”
“又念及自身遭遇,開始思考死亡的意義。”
“中山國的百姓何罪之有,卻被偷取靈魂,化作空殼。”
“而魔災本質上是神靈、惡魔的殘念及大道所致,他們早已死亡,卻依舊為禍世間。”
“如今這個時代,死亡的標準似乎在傾斜,拋開自然的規律,以懲戒的角度來看,死亡是如此可笑。”
夜行照抬起頭來,心中有些顫動。
他凝聲道:“你是在說,死亡的規則?”
風無相道:“我思考這樣的規則已經很久了。”
夜行照沉聲道:“那你的問題的重點,已不是死亡本身,而是一種因果法則了。”
“死亡,在你的問題中,只是手段和歸宿。”
風無相聞言,身體微微一顫。
他閉目良久,才笑了起來,道:“多謝,我已有所眉目。”
夜行照見他狀態似乎即將空靈,沒有深問,只是道:“四周已有耳目,我先撤了。”
他說著話,瞥了遠處巨石一眼,身影緩緩消失。
大約十個呼吸後,一個身材魁梧的老僧從巨石後走了出來,大步朝風無相而來。
他國字臉,濃眉大眼,肌肉撐起袈裟,看著遠方,皺眉道:“這個人是誰?他似乎察覺到了貧僧的氣息啊!”
風無相雙手合十,笑道:“見過慈心大師。”
慈心嗓門奇大,吼道:“風無相,你給彌陀寺惹了大麻煩了!”
風無相疑惑道:“我並未去過西唐,怎麼給彌陀寺惹麻煩了?”
慈心氣急敗壞:“你那個娘子,才到彌陀寺兩個月,便把上上下下的弟子都揍了一遍,還打斷了曹國舅之長子的腿,打爆了六皇子的腎。”
“她闖下了滔天大禍,被關在禪院思過,卻又把禪院燒了,你說說你是不是給彌陀寺惹麻煩了!”
風無相滿頭大汗,他沒有想到,柔弱竟然這般勁爆,到了陌生地也這麼剽悍。
慈心額頭青筋暴起,道:“貧僧不遠萬里來這裡找你,就是想讓你跟貧僧回西唐,趕緊把他帶走啊!”
風無相吞了吞口水,苦笑道:“慈心大師,柔弱去西唐並非因我驅使,而是因你而去啊,你是她孃的師父啊!”
“別提了!”
慈心的大手捂住了臉,道:“貧僧平生做事無悔,唯一後悔的,就是收了慕容嵐為徒啊!”
風無相道:“慈心大師也沒法子嗎?”
慈心攥著拳頭道:“有什麼法子!貧僧做事簡單直接,見人施禮問候,見魔提刀斬之,多麼痛快。”
“但這個徒孫,說她是人吧,她盡不幹人事兒,說她是魔吧,實在沒理由啊。”
說到這裡,慈心道:“還是你來吧,這種是老僧做不來。”
風無相看著他焦急的面孔,突然笑道:“見人施禮問候,劍魔提刀斬之,慈心大師,無相受教了。”
他的身上散發出淡淡的黑光,眉心之處,漸漸出現了一道黑印。
長髮飄舞,風無相盤坐了下來,沉浸在感悟之中,陷入空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