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漆黑的夜裡,這種輕微的沙沙聲足以讓人每一根汗毛都直立起來,我唰的伸出手,探到帳篷裡拽了拽張莫莫的腳。人在這種地方肯定不會睡死,我一動,張莫莫就醒了。
我手裡拿著刀,一邊朝四周看,一邊努力的分辨著沙沙聲傳來的方向。這陣聲音一直都在,連綿不絕,就算耳朵有毛病的人也能聽的出來,肯定是有什麼東西在沙面上爬動。
我回頭給張莫莫打了個手勢,讓她保護寧小貓。
聽了大概兩分鐘,我感覺沙沙聲是從正對著帳篷的那個方向傳來的,而且,沙沙聲在漸漸的靠近,這說明,貼著沙面爬動的“東西”,正在緩緩朝我們逼近。今天的天氣不好,星光月光彷彿都隱匿了,如此昏暗的光線下,我看不清楚有什麼東西,又不敢開啟手電去照明,只能緊握著刀子,暗中和那邊對峙。
“情況如果不對,你帶著小貓先跑,不要管我。”我的頭皮一直都是麻的,轉身貼著張莫莫的耳朵對她說:“等情況穩定了,我會去找你們。”
“很危險!”
我不再理會張莫莫了,現在不是婆婆媽媽的時候,如果真的有危險,一個人遭殃,總比被人一鍋端了的強。
我把身軀壓到最低,抬眼朝前面使勁的望著,從我發現那陣沙沙聲到現在,已經有好幾分鐘了,我相信,沙面上的東西肯定是不斷朝這邊爬動的,所以距離越來越近,又過了片刻,朦朧之中,我真的看見有一團影子在沙地上面,如同一隻特大號的蝸牛,正鍥而不捨的逼近。
我暫時分辨不出那團黑乎乎的影子到底是什麼,這時候,一陣不大不小的風貼著地面迎頭吹了過來。風聲立刻把沙沙聲給淹沒了,與此同時,我聞到這股風裡,帶著隱隱的血腥味,還有一絲讓人形容不出來的淡淡的臭氣。
我的心又慌了,這種淡淡的臭氣,很容易讓我聯想到什麼大型的野生動物。別說野生動物了,就連一些家養的寵物狗得皮毛都會散發臭味。在華陽休息的那段時間裡,我全力在蒐集關於巴克郎地區的各種資料,這邊因為缺水,植被稀少,食物鏈非常的簡單,不可能有什麼大的野生動物生存。可是隨風而來的血腥味,還有淡淡的臭味,令我吃不準蒐集來的資料到底準確不準確。
我感覺,沙面上的東西離這邊大概只有十米左右的距離了,我一直都在原地潛伏,張莫莫和寧小貓在我身後。張莫莫還好,寧小貓害怕了,渾身瑟瑟發抖,小臉慘白慘白的。我咬了咬牙,覺得不能這樣被動的等對方靠近,萬一真有什麼事,三個人離得這麼近,很不妥當。
不能這樣被動了,起碼要給她們兩個人留一個比較安全的距離。
我依然只能看到前面沙地上朦朦朧朧的影子,觀察了這麼久,我已經發現,這團影子的動作非常遲緩,除了沙子被摩擦發出的沙沙聲之外,就再沒有任何聲音,那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和臭味,應該就是從影子那邊傳來的。我搞不清楚那到底是什麼,現在看來,我唯一的優勢就是動作比對方迅速的多。
我做好了一切準備,等到距離又近了一些之後,猛然抓著刀子從地面一躍而起,三步並作兩步,整個人飛撲了過去。這個節骨眼上,絕對不能留手,我飛撲過去的同時,鋒利的刀已經舉過頭頂,隨時都能猛砍下來。
這一套動作行雲流水,簡直把我所有的潛能都逼迫了出來。那團貼著沙地爬動的影子,肯定躲不過這一刀。
然而,就在刀子凌空劈下的那一刻,我驟然間看見,那團始終辨認不出的影子,應該是個人,趴在沙地上的人。這個人不知道在沙子裡爬動了多久了,他或許也能聽到我飛身撲來的聲音,可他的動作依然非常遲緩,閃著寒光的刀鋒就快要落到他身上了,這人才緩緩的抬起了頭。
他滿臉都是血,乾涸的血,還有剛剛從鼻子嘴巴里流出來的血,混成了一片,整張臉看上去血肉模糊,非常瘮人。我的心在此刻如同被針猛紮了一下,因為我能看出來,這個血葫蘆一般的人,赫然就是老王!
快要砍到老王身上的刀,被我硬生生的抽了回來。老王的力氣可能已經用盡了,站不起身,說不出話,只能勉強微微抬著頭望向我。
“老王!”我蹲了下來,想確認一下自己是不是看準了,應該沒錯,這的確是老王。
此時,我心頭升騰起了一種莫名其妙的悲哀,這次進入旦猛之後,我一直都極力避免會有危險發生。因為上一次是老王最先出事的,所以我專門讓他護送胡日圖離開盆地,到外面去等。可是我萬萬沒有想到,不管怎麼安排,老王還是出事了。
張莫莫和寧小毛在後面聽到我的喊聲,都愣了愣,然後飛快的跑了過來。老王可能只剩下了一口氣,爬到這兒已經是極限,動都不能動了。我朝四面看了看,憑我的觀察,應該沒有異常情況。
我想把老王先弄到帳篷那邊去,彎腰輕輕把他給抱起來,但是剛把他抱住,稍稍一動,老王噗的一下吐出一口血。那股血腥味,還有淡淡的臭味,立刻瀰漫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