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離開大鵬銀城的時候,心情很複雜。我不知道這一趟到底有沒有收穫,可是,走出去很遠以後,我的心似乎又平靜了。
不管我有沒有收穫什麼,至少,我遇到了天天,她死了,又活了。這是我人生中的一個結,也是她人生中的一個結,結在那裡,不經過,永世都解不開。
這個結,在我離開大鵬銀城時,已然解開了。
班達察多派了二十來個人,一路護送著我。這二十來個人都是跟吐蕃打過仗的老兵,對地形還有情況很熟悉。在他們的護送下,我安全的度過了那段最危險的地段。然後從這兒折路趕往旦猛盆地。
這段路途算起來還是有些遙遠的,旅途非常枯燥,我用猴子大覺交給我的班達覺消磨時間。像我這種半路出家的人,不可能像班達察多那種天性有慧根的人一樣,把班達覺領會的通透明淨。我覺得,我最多也就只能比小毛強一點。
趕路期間唯一讓我感覺欣慰的就是臉上的膿瘡終於開始癒合了,然而,當我停下來休息,順便揭掉臉上的血痂時,無意中看到了從袖口鑽出來的一縷棕褐色的細毛。
惡魔蟲噬咬的後遺症,可能完全發作了,棕褐色的細毛已經蔓延到了全身,這種細毛讓我覺得恐懼。我想象不出來,自己有一天變成猴子大覺那樣,會是多麼可怕。
我到達了旦猛盆地,進入大門空間,又找到了那扇座標所標示的大門。走進大門的那一刻,我知道,有些事,有些人,是該劃上一個句號。
進入大門之後,那種熟悉的感覺又把我淹沒了。等到甦醒,再走出大門,時空的氣息彷彿也出現了變化。我很疲憊,拖著沉重的腳步走出大門空間。當我走到大門空間的邊緣時,看見不遠的地方,有一小團火光,吳奶奶的身影在火光旁閃現,她在燒水。
我走到吳奶奶身旁,這次穿越時空的旅行,已經過去了三四個月的時間,但吳奶奶看著我,那感覺就好像我只離開了短短一瞬。她給我倒了點熱水,我喝著水,卻喝不出之前的甜味了。
“娃兒,感覺好些了嗎?”
“好多了。”我放下空碗,深深的吸了口氣,沒有那種經歷,就不會有相應的感受,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別的世界再好,也並不屬於我。只有回到這個時空,我才有一種歸屬感。
“娃兒,不要想那麼多。”吳奶奶接過空碗,給快要熄滅的篝火又加了把柴,說道:“人這一輩子啊,不管是好是壞,總得熬著,等熬到快死的時候,回頭再想想,可能就覺得自己當年怎麼那麼傻,別想了,腦袋輕了,身子輕了,才能走的更遠。”
我和吳奶奶說了幾句話,然後到那個大袋子跟前看了看。張莫莫,老王,寧小貓,三個人還在沉睡中,額頭上一圈淡淡的光暈依舊如故。
我不知道他們到底要沉睡到什麼時候,我有種危機感,在生命的最後時刻,我還能再見到甦醒後的他們嗎?
我咬了咬牙,轉身朝外面走去。這一次耽誤了這麼長時間,不知道長壽和穆強現在的情況怎麼樣。
路過那片小木屋時,石老頭正在抽菸,旱菸袋在一明一滅的閃爍,看見我經過的時候,石老頭好像還衝我揮了揮手。
我本來還想去跟石老頭說兩句話,但是再說什麼,其實沒多大意義。所以我扭過頭,直接過去了。
我一口氣返回到了深淵的一角,還沒到跟前,上面有人看到了我手中的光源,立刻開始呼喊。我聽出來那是穆強的聲音,趕緊回了一句。
長壽和穆強都在,很難想象兩個人守在這裡這麼長時間是怎麼過來的。在長壽和穆強的協助下,我很輕鬆的回到深淵的邊緣。
隨身攜帶的煙早就沒了,我已經很長時間沒嚐到菸草的滋味。穆強給我遞了一支,抽了兩口,覺得有點噁心想吐。
一邊抽菸,他們一邊說了說情況。我們攜帶的補給,兩個人已經消耗殆盡,但是十來天之前,有人到這裡給石老頭還有吳奶奶送東西。送物資的肯定是陸放頂的人,不過穆強不認識對方。
這些人給他們兩個留了些給養,長壽和穆強也試探著進入過深淵,想要找找我。畢竟我進去的時間太久了,他們很擔心。等兩個人摸索著來到那片小木屋的時候,被石老頭擋住了去路。石老頭沒對他們動手,但堅決不允許他們再朝前面走。
“那個老頭不是吃素的。”穆強說到這兒的時候,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後腰,苦笑了一聲:“我們兩個都討不到便宜。”
沒辦法,他們只能重新回來,在上面等。兩個人甚至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這片深淵就算大,也不可能沒有盡頭,那麼長時間我都不回來,他們都有不祥的念頭。
好在我終於回來了,兩個人總算是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