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印象裡,石老頭對我還一直挺客氣的,雖然說話有點不著調,不過沒有為難過我。這時候他突然綻露出了強烈的敵意,讓我一時間接受不了,脊背都有些發涼了。
這個老頭兒,不是好對付的。長壽和穆強之前在他手裡都沒有佔到任何便宜,我就想起來和石老頭聊天時,他跟我說過,如果他不願意,誰能從這裡走過去。
不過,也就是不到十秒鐘時間裡,我驟然意識到,石老頭的敵意不是衝著我來的,而是衝著我身後的班達古汪來的。對石老頭來說,班達古汪是個絕對的陌生人,不明來歷,不明身份,不明目的。
石老頭接受的是陸放頂的指令,陸放頂說的人,石老頭不會為難,但陸放頂沒有交代的人,石老頭就不會客氣。
石老頭這麼強烈的敵意,班達古汪肯定也能察覺到。班達古汪現在看起來就是個行將就木的奇怪的猴子。可不知道他來歷的人,怎麼可能想得到,這樣一個其貌不揚,甚至外表有些詭異又猥瑣的人,是象雄古國至高無上的大覺?
班達古汪沒有一絲畏懼,也沒有一絲退縮的意思,反而慢慢的朝前走了一步,沉沉的盯著石老頭。
“別這樣!”我趕緊轉身衝著班達古汪擺了擺手,然後擋在他們中間,快步走到石老頭跟前:“老石,別這樣!”
“叫他回去!”石老頭的話斬釘截鐵,沒有一點通融的餘地。
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了,跟石老頭不能像做買賣那樣討價還價。石老頭不會讓步,班達古汪肯定也不會讓步,兩個人在這兒對峙,用不了多久,就要動手。
我又回頭對班達古汪做了個鎮定的手勢,隨後從兜裡掏出半包皺巴巴的煙,給石老頭遞了一支。石老頭不接,我也不勉強,自己把煙叼在嘴裡點燃了。
“老石,和你說幾句話吧。”我抽著煙,想了一會兒,說道:“頂爺要做什麼事,你可能不太清楚,你只是欠了他的人情,來給他幫忙,把這份人情給還了。但我今天可以給你透個風,頂爺要做的是件很大的事,如果失敗了,可能會有很多人遭殃。”
我一邊講,一邊在觀察石老頭的神色,我不願意他跟班達古汪在這兒拼的你死我活,沒有任何意義。
石老頭不回話,我就繼續說了下去:“頂爺為什麼那麼多年不聯絡你,偏偏到了現在才找你來幫忙?就是因為他不行了,他自己跑不動了。你在幫頂爺的忙,我呢,我其實也在幫他的忙,老石,你相信我,要是現在耽誤了我要做的事,可能會對頂爺那邊產生很嚴重的影響。我跟你保證,我帶來的人不是亂七八糟的人,也不是過來找麻煩搞破壞的,老石,通融一下吧,就算你現在想辦法跟頂爺聯絡上了,徵求他的意見,他肯定也會同意的。”
我一口一個頂爺,說的石老頭沒辦法再保持沉默了,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真誠和懇切打動了石老頭,等到我這些話說完,石老頭默默的拿出了自己的旱菸袋,朝後面退了退,退到一座小木屋跟前,蹲下來點火抽菸。
他雖然什麼都沒說,但現在的舉動,無疑等於讓開了一條路。
“老石,多謝。”我馬上揮手跟班達古汪示意,讓他趕緊從這兒走過去,同時又不住的跟老石道謝:“回頭我請你喝酒……”
這句話還沒有說完,我的腿好像抽筋了,抽筋的感覺迅速蔓延開來,好像身體裡每一根筋都收緊,繼而擰成了一團。我扛不住這種感覺,腳一歪,直接摔倒在地。
我的腦子是很清醒的,可是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身體。彷彿和犯了癲癇一樣,縮在地上使勁的抽。石老頭和班達古汪都圍了過來,班達古汪跟我同病相憐,他比較熟悉這種情況,伸出手,使勁在我頭頂按了一下。
我的意識彷彿開始渙散了,抽筋一樣的感覺一下子減輕了很多,可是隨即就陷入了恍惚。我能看到石老頭和班達古汪的身影,也能聽見周圍的聲音,只是身體動不了。
班達古汪把我拖到了旁邊,過了大概有一個小時,我終於恢復了意識。意識迴歸的那一刻,我覺得我的腰上好像戴了一個很結實的鋼圈,死死的禁錮著腰身,等我勉強爬起來之後,頭頂就如同炸響了一道霹靂。
我身上沒有任何禁錮,但我的腰無法和之前那樣挺的筆直。我就像一個上了歲數的人,腰身被一生的磨難壓彎了,再也直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