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裝箱卡車後部的小門是虛掩的,小楠用手輕輕一推門就開了,午後燦爛的陽光把她的身影拖得長長地投射在集裝箱內部的木質地板上。
等到雙眼適應了集裝箱內部的黑吅暗時,小楠發現原來這座卡車集裝箱,被改裝成了一間面積十幾平方米的移動房屋,裡面的空間巧妙地利吅用隔板分割成廚房、衛生間、臥室、客廳等幾個不同的功能區域,甚至還有一處非常緊湊的書房,桌子上擺著電腦顯示器和鍵盤滑鼠,看起來似乎還能上網,真可謂是麻雀雖小五臟俱全。
小楠摸索著開啟了門口牆壁上的電燈開關,燈光亮起,這時她看到了房間裡剛才不曾看清的更多細節,靠近門口的六七平方似乎被定義為更吅衣間兼會客室,雙人沙發、衣櫃、小茶几在極為有限的空間裡擺放出最為合理的佈局,中間甚至還安放了一個帶有鏡子的梳妝檯——這一點立刻引起了小楠的注意,梳妝檯的存在說明了一個重要的問題:這裡的主人似乎是一位注重外表細節的年輕女性,證據就是擺在鏡子前的那些叫不出牌子的瓶瓶罐罐,和那些放在房間各個角落裡的各種可愛的小擺設——小玩偶、小布熊、巨大的山貓毛絨玩具……
顯然,作為一個男人的左龍鑫應該是用不到這些東西的,何況在這間用集裝箱改裝出來的房間裡,所有的傢俱都被刷成很淺的米色,這種顏色跟小楠爸媽未經她同意自作主張給她裝修臥室時所用的主色調簡直出奇地相似,難以想象像老左這樣的男人會喜歡這種粉吅嫩吅嫩的色調,更難以想象他會喜歡收集那些可愛的小擺設。
那麼顯然答吅案只有一個:這裡的主人並不是左龍鑫,而是一名年齡不會太大的青年女性,這間能夠隨時被卡車拖走的移動房間,就是這位女子對鏡梳妝、吃飯休息,甚至會見客人的的家。
她……是一位什麼樣的女子呢?她又是出於什麼樣的需求,才需要這樣一間狹小緊湊、設施齊全,並且隨時都能被卡車拖著滿世界跑的房間呢?小楠頓時對此產生了強烈的興趣。
隨手關上吅門並插上插銷,小楠捧著手裡的連體車服走近了梳妝檯,不用專門揚起頭就可以發現,在梳妝檯周圍貼著淺色歐式桌布的牆壁上,凌吅亂而隨意地掛了好多張照片,小楠走近了細看之下,吃驚地從中這些照片裡諸多紛亂的面孔中,發現一張自己曾經見過的臉!
無論是一個人的獨照,還是兩人三人甚至多人的合照,其中總有一張年輕女子的面孔讓小楠感到格外熟悉,尖尖的瓜子臉,彎彎的細眉,嫵媚而明亮的鳳眼,特別是她臉上那種慵懶魅惑的神情,一下子就把小楠的記憶重新拉回到去年的五月份,他和清誠之間的那場最終導致嚴重後果的比賽——小楠清楚地記得那位身材火吅辣面容姣好,穿一身黑色緊身車服的青年女子,特別是她系在頸後的那條紅色絲巾,遇風便隨之飄拂起來就像一團跳動的火焰,給小楠留下了特別深刻的印象,以至於在她蛻變成女生之後,也常常模仿這位女子系紗巾的方式。
月夕,清誠的女朋友,小楠清晰地記得她的名字,擁有如此美貌又車技高超的女車手,想讓人不留意到她恐怕都很難——看來她應該就是這裡的主人了,這不僅僅是滿牆的照片可以證明,而且剛才在外面的時候,老左和老田就不止一次提到過“月夕”這個名字。
看起來,月夕應該一位職業賽車手,而且參見比賽時的成績看起來也很不錯,根據剛才老田說的話推斷,她大概二十歲左右就已經在國內職業賽車手中脫穎而出小有名氣了——關於這一點小楠很快便找到了有力的佐證,擺放沙發的那面牆上固定著一個一米見方的小玻璃櫥窗,裡面大大小小金的銀的擺滿了各式各樣的獎牌和獎盃,由此可見這位女性前輩在她的運吅動生涯巔峰期一定是收穫頗豐的。
“200X年國產125踏板組冠軍”“200X年國產250踏板組冠軍”“200X年自選400踏板組冠軍”“200X年國產150越野組場地賽亞軍”……每一座獎盃都記載著一段青春和熱血交融的故事,而如今這裡卻已人去樓空,那位月夕小吅姐甚至連這些珍貴的的紀吅念品都沒有帶走,可以想象她當初走得多麼毅然決然。
小楠現在仔細回想起來,自己見到月夕本人的時候,看起來她的年齡應該在二十六七歲上下——雖然這一點比較難以判斷,因為善於保養的美吅女是很難被人正確判斷年齡的。但是假設自己判斷正確的話,那麼月夕其實是在她的運吅動生涯尚未完全走過巔峰期的時候便選擇了退役,作為一個以賽車為職業的專吅業運吅動員,是什麼讓她如此堅決地告別了自己所熱愛併為之奉獻了青春年華的賽車運吅動呢?
想到這裡,小楠不由得聯想到左龍鑫,這個傢伙顯然跟清誠、月夕這一對情吅侶是非常熟悉的,從他每一次提到“月夕”這個名字的時候,臉上那種寂落的神情來判斷,這三個前國內頂尖賽車手之間,貌似發生過一段令當事人糾結不已的感情故事……
小楠一再試圖從牆上的照片中找到左龍鑫和清誠的身影,但奇怪的是滿牆掛得密密麻麻的照片裡面,甚至都能不止一次發現那位戴黑框眼鏡的電子工程師老田的身影,卻唯獨不見有這兩人出現,無論是單人還是合影,居然連一張都沒有,這是不是有點太奇怪了?
用手輕輕吅撫吅摸吅著滿牆照片中多處明顯的空缺位置,小楠似乎明白了什麼。
那個月夕,竟然甘願拋棄了已經獲得的一切:掌聲,粉絲,成績,榮譽,名聲,或許還有價值不菲的薪水和商業代言合同,跟著清誠一起退役遠走他鄉了,不知道她和老左兩人之間,曾經發生過什麼樣的糾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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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輛銀灰色的商吅務麵包車呼嘯著衝進了宗鑫集吅團試車場的小門,一直開到趙宇軒和左龍鑫的身邊才一腳急剎停了下來,寫著”宇軒文化傳播有限公吅司“字樣的車身側門嘩啦一聲拉開,裡面坐滿了懷抱各種攝像專吅業器材的人員。
“軒哥,左總,怎麼突然叫我們過來啊,生產線的拍攝還沒有完成呢……”一位身穿紅色攝影馬甲的年輕人從車上跳下來,扛著手裡的攝像機問道。
“現在沒有時間跟你們詳細解釋了,你們幾個,都先別下來!”趙宇軒一伸手阻止了車上其他人再下車,火急火燎地給他們重新佈置任務:“小張你帶著你的攝像組,就呆在麵包車裡面不準下來,待會兒從那邊的卡車集裝箱後面的小門那兒……”他說著用手遠遠一指:“那邊會下來一個穿賽車服的小姑娘,你們的任務,就是保證手裡的鏡頭要始終鎖定她,不管她幹什麼,走路也好,開機車也好,都要全程詳細記錄下來,我的話聽懂了嗎?”
“我說頭兒,那丫頭就算是挖鼻孔也要拍下來嗎?”小張滿臉壞笑地說。
“滾蛋,現在不是開玩笑的時候!”趙宇軒幾乎是咬著牙說:“你小子要是幹不好壞了我的大事,小心我把你這個月的工吅資扣乾淨!”
“好好好……你是BOSS,你說了算!”小張一看趙宇軒要來真的,趕緊收起自己的嬉皮笑臉,轉身又坐回了麵包車裡。
“你們都是專吅業人吅士,待會兒該用什麼鏡頭,在什麼地方擺機位最合適,你們自己看看著辦,但有一點必須注意——”趙宇軒對著車門裡面的全體人員說道:“在整個拍攝過程中絕對不能引起對方的注意,儘可能地不要讓那個小姑娘發現你們的存在,要低調,懂嗎?”
“我說頭兒,您這是要讓我們搞偷吅拍啊,那還不如您在自己身上藏個針吅孔攝像頭來得簡單呢!”那位穿紅色攝像馬甲的小張坐在車上繼續跟趙宇軒貧嘴。
“閉嘴!別以為你是我表弟我就奈何不了你!趕緊給我找機位去!”趙宇軒氣鼓鼓地一把關上了車門。
打發走了攝像組,趙宇軒又對另一輛車上的攝影組進行了類似的“戰前動員”,麵包車上幾個手持單反相機的攝影師一聽,紛紛從攝影包裡挑出焦距最長的大炮筒鏡頭出來,在助手的幫助下給相機更換鏡頭,然後各自跑向賽車場的隱蔽角落。
“好了,都搞定了,現在就差程小楠進場地了……”趙宇軒給手下佈置好任務,這才長長的鬆了一口氣。
一直站在他身邊的左龍鑫輕輕點了點頭:“嗯,待會兒就看趙總的團隊發揮專吅業素養了,希望他們能把握好這次來之不易的機會……”
“只是小楠事後發覺自己上當,依她的性子,只怕……”趙宇軒想到這裡不禁又皺起了眉頭。
“沒關係,小丫頭事後要是發起脾氣就讓讓她衝我來吧……”左龍鑫臉上的表情完全是一副壞人得手後的神色:“不管怎麼說,到時候反正片子已經拍了,我自有辦法說服她……”
站在趙左二人身後的韓錚,此時腦袋裡早已是一團漿糊,趙宇軒是他們公吅司的簽約合作伙伴,左龍鑫是他的老闆,從立場上講他實在沒辦法阻止兩人的這次合謀,但是假如小楠事後發現自己被人“算計”,會不會把帳也算到自己頭上來呢?要是那樣的話可就大大地糟糕了……
“嘟……”古老而單調的手吅機鈴吅聲響起,左龍鑫從口袋裡摸出手吅機一看來電顯示是“王浩傑”打來的,手指一撥螢幕接通了電吅話。
“怎麼還沒到?你這會兒到哪兒了?”
“別提了,剛才下三環高架的時候遇到堵車,足足堵了我二十幾分鍾,我可是冒著違吅章的風險繞進對向車道才突圍的……”電吅話那邊王浩傑用他沙啞的公鴨嗓子解釋道:“我估計到你廠裡最快也得跑十分鐘左右,怎麼樣了左哥,程小楠到了沒?”
“她去換賽車服了,估計很快就會出來,不過沒關係,你到時候一進試車場什麼都別說直接開車進賽道,無論程小楠願意也好不願意也罷,你就只管開著車從後面超她,我就不信她會老老實實任你超,嘿嘿嘿嘿……”左龍鑫說到這裡臉上現出得意地肩笑。
“多謝左哥送給我一次報仇的機會!”王浩傑得意洋洋地叫囂道:“這一次我跟程小楠在全長賽道上比,一定要讓那個傲慢的小丫頭嚐嚐失敗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