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凱把車越開越快,路旁的行道樹和路燈化作一片殘影嗖嗖地掠過車窗,根本沒有一點兒想要停下來的意思。
出於所謂“女生的直覺”,小楠已經覺察到阿凱似乎對她不懷好意,可是,那又怎樣?想要剛正面?小楠想到這裡就忍不住偷笑。相對於直接使用暴圝力的手段,還是趙宇軒或者韓錚那樣的苦苦糾纏,更能讓她這個半吊子女生不知無措吧?
小楠掏出手圝機看了一下時鐘,距離她和羅雲約定見面的時間還有一個多小時,原本她已經為兩人返程的時間留下了寬鬆的餘量,現在她自己的事情也已經提前辦完,她有足夠的時間來跟阿凱周旋。
其實小楠想要擺脫阿凱並非沒有機會,她完全可以趁著等紅燈的時候忽然開啟車門跑掉,即使阿凱打算阻止,無論她像爺們兒一樣對阿凱飽以老拳,還是像女生一樣個大呼非禮,都可以保證她全身而退,然而她並沒有這麼做。
或許,小楠只是想要看一看,羅雲這位帥氣多金的男朋友,究竟能渣到什麼喪圝心圝病圝狂的程度,才能在女朋友疑似懷圝孕,心理上處於最彷徨無依的時候,轉而去打女朋友同事的壞主意;然而更深層次的,是她想要給自己找一個實證,來拯救自己那顆正在朝著原生態女生的方向不斷滑落,幾乎被雌性激素日益侵蝕殆盡的,曾經的男兒心。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小楠已經習慣了男生們各種驚豔的眼神,儘管他們的目光裡隱藏了許多生物本能的渴望;也不知道有多少次,在被男生關注、殷勤和讚美的時候,有那麼短短的一瞬間,小楠的內心深處會忽然冒出“其實做女生也蠻不錯”的念頭——儘管只在電光火石之間她便已經自我警醒併為之不寒而慄,然而她知道這樣的念頭就像是一顆種子,一旦給予它合適的環境,就有可能在她的心裡生根發芽,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有可能破土而出枝開葉散——真的到了那個時候,恐怕連小楠自己也無力阻止什麼了……
小楠打算在那種情況來臨之前,徹底地毀滅這顆“種子”,而一個現實中作圝惡累累的感情騙子,正是這樣一劑良藥——足以讓她清圝醒地認識到,徹底接受女生的身份是一件多麼可怕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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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R沿著二環路飛馳,小楠卻發現道路兩旁的環境越來越熟悉——這一帶她來過,再往前面走不了多遠,就是Z市第一人圝民醫院,那裡不但是小婷車禍後做手術和療養的地方,更是小楠生命中最為重要的那處轉折點。
在GTR開進醫院大門的時候小楠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想多了,跟她一開始的猜想完全不同,阿凱並沒有喪圝心圝病圝狂地直接把車開向某家酒店,然後拉著她開房……這樣看來羅雲應該就在這家醫院吧?但是,這跟自己又有什麼關係?為什麼阿凱非要把自己接過來呢?
在小楠疑惑不解的時候,阿凱已經把GTR停在了人圝民醫院的停車場上,一擰鑰匙關閉了發動機。“走吧,羅雲在三樓大廳等著你呢。”
“三樓?”小楠眨了眨眼睛。她知道三樓是婦產科,小婷住院的時候他經常出沒於醫院新建的綜合大樓,電梯裡掛著的的樓層功能圖早就記得爛熟。
既然阿凱這麼說,證明羅雲有百分之九十九點九的可能性確實“中獎”了……但是,就算是“中獎”了那也是羅雲和阿凱之間的事情,跟她這個僅僅是同事連閨蜜都算不上的外人有什麼關係?小楠眯起眼睛盯著阿凱,看著他搶先下車殷勤地為自己開啟車門,心中越發地迷惑。
“你是羅雲的男朋友,這明明是你們兩個人之間的事兒,為什麼非要拉上我?”小楠下了車,很有些不爽地瞪著阿凱問道。
“我不清楚,是羅雲一再要我把你接過來的。”阿凱裝作很無辜的樣子地聳聳肩解釋道:“到底為什麼找你來我不知道羅雲也不願意告訴我,可能她有些什麼事情不想讓我知道吧?具體什麼情況,你還是待會兒親自問她吧。”
聽阿凱這麼一說小楠更覺得奇怪,難道自己對阿凱的判斷全都錯了?可是,那傢伙隱藏在太陽鏡後面色圝色的眼神總不會錯吧?還有……這個羅雲在搞什麼飛機,有什麼事情不能在電圝話裡說的?
雖然小楠很想立刻給羅雲打電圝話問個究竟,轉念又一想說不定羅雲真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要跟自己交代而且不想讓阿凱知道的,自己既然已經被已經被阿凱帶到醫院,也不在乎多走這幾步路。
於是兩人沿著停車場的林蔭小路向醫院綜合大樓走去,很快小楠發現阿凱總是有圝意無意地走在她後面,來自女生敏銳的直覺,讓小楠感覺到身後有雙火圝辣辣的眼睛一直盯在她的腰圝臀之際來回遊走,這感覺讓小楠有如芒刺在背一般渾身不自在。
於是小楠故意放慢了腳步並且往路旁讓出位置,想要阿凱走到她的前面,沒想到那傢伙狡猾得很,也跟著小楠一起放慢了腳步,還衝著她輕薄地一笑,抬手做了一個“您先請”的手勢。
小楠有些著惱,她猛地停步轉身,瞪大了她的杏仁兒眼氣沖沖地盯著阿凱,怒道:“你幹嘛一直跟在我後面?“
小楠原以為這傢伙會顧左右而言他,沒想到阿凱卻滿不在乎地笑著說:“因為我喜歡在後面欣賞你走路的姿圝勢啊,果然是嫋嫋婷婷,真想看看你換上短裙和高跟鞋走路是什麼樣子呢……”
阿凱話沒說完只覺地眼前一花,一隻小小的拳頭掛著風聲迎面打來,驟然停在距離他的右眼球不到一毫米的位置。“我警告你,少打我的主意,不然有你好看的,勿謂言之不預!”小楠怒道。
說完她猛地收回了拳頭,轉過身看也不再看阿凱一眼,邁開大步自顧自地走了。
阿凱望著小楠窈窕的背影有點兒發傻,剛才小楠那一拳他根本沒能反應過來,如果不是小楠意在警告,就算女生的力氣比較小,恐怕也能給他打出一個烏眼青來。
看上去這麼文靜的女孩兒,沒想到還有這麼潑辣的一面……看樣子她一定是學過什麼跆拳道搏擊健身操之類的東西……阿凱使勁兒抽圝了抽鼻子,空氣中似乎還殘留著小楠拳頭上的體圝香——剛才在車廂裡的時候他就已經聞到了這股子從小楠身上散發出來的香味,淺淺地淡淡地,若有若無,絕對不是什麼洗髮水沐浴露的化學香精味兒,反倒有點像小嬰兒身上那股子奶香,給阿凱留下了頗為深刻的印象——莫非這就是傳說中的……
想到這裡阿凱的嘴角露圝出一絲邪圝惡的笑意:越是難搞定的女孩兒才更讓男人有徵服的欲圝望,那種主動投懷送抱的女人要多少有多少根本沒什麼意思,像這丫頭一樣會使性子的才真正夠味兒……
“哎,你別走這麼快啊,等等我,一起走嘛!”阿凱一路小跑著試圖趕上小楠,小楠哪裡會給他這個機會?腳下稍稍加快步伐,轉眼間就拉開了兩人之間的距離。從小到大養尊處優,幾乎從來沒有進行過什麼體育鍛煉的阿凱,一直跑到氣喘吁吁都沒能趕上小楠的身影,最後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小楠上了電梯,在他距離電梯還有十多米遠的時候,緩緩閉合的電梯門徹底把他和小楠分隔開來。
該死!阿凱大喘著氣使勁兒按著電梯的開門鍵,然而電梯早已離開一樓升到二樓去了,如何能夠開門。
可……可惡……程小楠,別看你這會兒跟我裝清高,待會兒……待會兒有你跪著求我的時候!阿凱咬牙切齒地自言自語道。
電梯叮的一聲到達三樓,幾個腆著肚子來做孕檢的準媽媽,在陪同她們的準爸爸小心呵護中走出電梯,小楠站在電梯的最裡面,等所有人都走出電梯她才最後一個出來,站在人來人往的三樓大廳中圝央舉目四顧,找了半天才終於發現,在長長的走廊盡頭一排長椅上,孤零零地坐著一個長髮短裙的姑娘,哪不就是羅雲嗎?
小楠三步並作兩步走過去,離得越近看得越是真切,只見羅雲手裡捏著一團紙巾一個勁兒地擦眼角,她的兩個眼眶都紅腫著,看樣子已經獨自哭了好大圝會兒了。
雖然小楠跟羅雲算不上什麼朋友,但是看到這樣一個漂亮女孩兒哭得傷心,作為一個曾經的男生她的同情心不自覺地油然而生。因為曾經有過小婷“疑似懷圝孕”的經驗,所以小楠特別能夠理解“懷圝孕”這種事情對於一個未婚女孩兒有多恐怖,而更加可怕的是在她肚子裡播下種子的男人,在嘗過了禁果的甜圝蜜之後卻未必願意承擔相應的責任,即便他願意,流圝產手術過程中的痛苦和之後的身圝體傷害,最終還是要女生自己來獨自承擔——僅僅只是為了那幾秒鐘的快樂,卻要女生付出這麼慘痛的代價,難怪天下的父母都死命地看著自己的女兒,生怕她被某人給禍圝害了,然而女生們卻往往禁不住男生甜言蜜語的誘圝惑,在意亂情迷之中把父母的警告統統拋到了九霄雲外……
“羅雲……”小楠走到長椅前,把自己手裡的紙巾給正在抽泣的女孩兒遞了過去。羅雲一驚,抬頭見是小楠,這才接過紙巾擦了擦眼角,帶著哭腔詫異地問道:“小程,你……怎麼到這兒來了?”
“咦,不是你讓阿凱接我來的嗎?”小楠被羅雲問得有點兒摸不著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