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下噓聲一片。嶽海涥笑著的臉,也瞬間沉了下去。而嶽山川的臉色方才還極度難看,當下又笑容煥發。只是因為在他們心中,所期望的結局,大為不同。
季風眼看就快支撐不住,呂詩函右手鬆開劍柄。一個側身,聚氣於掌間,掌風撕裂空氣而來。眼看又到了比拼內功修為的時候,季風卻無法凝結體內氣旋,唯有選擇避讓。
只見他雙手猛拍地面,向後一退。已至擂臺邊緣。手撐於地,憑藉腰力猛甩,側翻一週。雙腳如生於擂臺之上,呲溜,便滑了過去。
呂詩函此擊不中,餘勢未減,差點落下擂臺。掌力猛擊地面,才停了下來。只見她卒然回頭,眉頭緊皺。
她開始有些慌亂。雖然自己明明佔了巨大優勢,季風明明傷不了她。但是,在那雙深沉、堅韌的眼神中,她看到了一種特別的東西。
她甚至開始害怕。害怕自己會輸,害怕無顏面對師門。害怕,有辱劍聖傳人之名。
只見她縱身一躍,渾身真氣暴漲,劍決一引。蝶雨劍飛向空中,一變二,二變四,化作百道劍影。青光閃爍,劍氣滔天。
全場寂靜一片,全都注視著空中。這便是傳說中,問劍山的看家本領——萬劍訣。
目前,呂詩函雖然只成百劍左右。但要將劍氣化作肉眼可見的劍影,卻是極難。不僅需要強大的內功修為,對劍的要求也是極高。此招雖叫萬劍訣,但自古以來。從未有人能夠同時喚出萬劍。就算問劍山上一代掌門,那個傳說中的劍客,也只能喚出千劍而已。
眾人皆呆呆地看著。沒想這天下武會第一輪,就是如此精彩。簡直如同以往決賽。不,是勝過以往決賽。因為,從未有人在天下武會上,施展過萬劍訣這類的威力驚人的招式。
也難怪,參加天下武會的人選,都是二十歲以下年輕弟子。誰能在二十歲之前,練成萬劍訣呢?若放在以前,這個問題的答案,肯定是“沒有”
而現在,這個問題的答案將得到史無前例的改變。更何況,那位少女不過十六……
“看來,今年的弟子,水平都很高啊。這第一輪,就讓人出乎意料。不知道後面,還有怎樣的驚喜。真是讓人期待啊。”
蕭嵐羽聽聞此話,臉色大變。沒想到自己的愛徒,在第一輪就使用了自己的絕招。過早暴露,只會讓後面的人,心有戒備。
擂臺上,劍影飛舞。漫天劍影,全都整齊排列在呂詩函身後。隨她手決一引,兩指猛指向季風,這些劍影全都急射而出。攻擊目標,是整個擂臺。
季風避無可避。他舉起斷劍,用盡全身力氣。想要聚起一點氣,灌入劍中,與之對抗。但體內兩種功法的相互衝突,也使得他周身外洩氣息大得驚人。惹得無數不明真相的觀眾誇他修為高深。
漫天劍影落下。擂臺之上磚石碎裂,塵埃四起。呂詩函依舊如仙女般,站在空中,隨後又祭出百道劍影,射入塵埃之中。眼神淡定看著腳下擂臺。
一時沙塵瀰漫,竟看不清當中情況。眾人也是擦亮眼睛,等待沙塵褪去。
漸漸地,一陣清風吹來,帶走不少黃沙。擂臺情況,也是逐漸清晰。眾人睜大了眼,嶽海涥和蕭嵐羽等人,也是從座椅上站了起來,注視著擂臺之上的情況。
只見一人死死趴在地上,一動不動。周身傷痕累累,如被萬劍透體。地上磚石盡數碎裂,血液流進裂縫,如紅色溪流。
眾人看來,剛剛他周身那些強大氣息,不也只是虛招罷了。沒有起到任何作用。
“第一輪,三十場,問劍山——呂詩函勝!”全場頓時一片吶喊聲,歡呼聲。
嶽山川也是拍手叫好。只有嶽海涥和蕭嵐羽,神情異常淡定。嶽海涥雖然早就知道季風會輸,沒有對他抱有太多期望。不過從過程來看,還是覺得有點惋惜。
“啊,舒坦。”王生終於從茅廁出來,走路還有些不穩,估計是蹲得太久。看見面前抬過一個渾身血淋淋的人。全身一個哆嗦,流了把冷汗。
“咦,這不是季風嗎?被打得這麼慘!還好我沒去……”
“噗~”王生肚中那萬馬奔騰的感覺又來了,好像比剛剛更為猛烈,又急忙跑向茅房。無數蒼蠅見他又來,也是迅速一飛而散。難道連蒼蠅,也被他的臭氣燻怕了?
季風被帶到醫館療傷。經鑑定,全身經脈寸斷,骨骼多出碎裂。當下昏迷不醒,瀕臨死亡邊緣。三日後,若醒不來,可以判定其死亡。若能醒來,也是個全身殘廢之人。
呂詩函匆匆趕到醫館,她扶起季風,盤膝而坐,驅動功力為其療傷。
如此絕世美人來到醫館,引來無數人的圍觀。許多人假借探望病友為由,前來一睹其芳容。而窗門外,已是被瘋狂擠入的人頭,完全塞滿。就連一旁床上癱瘓了多年的病人,如今都突然站起身來。
此時,不知有多少人對季風是又羨慕,又嫉妒。他們恨不得自己也被打成重傷,去鬼門關走一遭,換來美人療傷,死而無憾。
“師妹,你後面還有很多比賽,不能為了他,損耗真元吶!”門外一白衣女子,好容易擠進來喝道。
呂詩函沒有理她,反而又加大了功力輸出,對著這個昏迷的背影道:
“你到底,要找回什麼?”
——三天後——
季風兀自躺在那裡,呼吸也漸漸消失,可以鑑定死亡。呂詩函來到醫館門外,得知此訊息,全身一震,心中頓時感覺有千斤巨石壓下。
她半拔出手中的劍,鋒冷的劍身倒映出她稀世的容顏。“當”一聲,如一滴精粹落入平靜湖面,劃過劍刃,只留下淡淡苦澀。
“這是什麼?眼淚嗎?為什麼?為什麼會為了一個毫不相干的人?”
季風死後,只得一張竹蓆裹屍,寥寥草草便被埋於城南亂葬崗。連墓碑都不曾立上一個。也無人追究此事,畢竟誰會為了一個默默無名的死人,去怪罪一位絕世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