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綿不盡的古城瓦簷,一場冬雪,幾片炊煙,雪後放晴,碧藍如洗的天空上唯有一行白鷺悠然飛過。
此刻不知幾人得閒,仰頭共賞這片天,又不知幾人幻想著乘風而去,與白鶴自在同飛,卻有且只有一人在下方開口相邀:
“道友,相見有緣,何不下來一敘?”
晴空萬里無雲,這行白鷺之中,最前面那一隻卻忽然掉隊,本以為它會排在隊伍的後面去,卻不料它撲扇了幾下翅膀,竟直轉而下。
城中有人看見這一幕,都覺得稀奇。
可看它落下的方向,似乎正是聚仙府官署旁邊,是大名鼎鼎的樊天師的住處。
白鷺張著翅膀一動不動,直接飛到了小湖邊上,站在柳樹頂端。
樹梢一陣搖晃。
下方的中年道人怔怔看著。
這才是仙術啊。
同時柳樹之下還站著一名年輕道人,笑著對鷺行禮,手中遞出一粒丹丸:
“連著忙了幾天,今日正好得閒。這幾天裡總見到有白鷺飛過天空,姿態優雅,自由自在,我輩修道之人,心中實在羨慕,又實在仰慕。不知往日見到的是不是足下,反正今日又見到了,便大膽請君下來一敘。
“昨日煉了一爐小元丹,剩下不少藥渣,丟了也可惜,於是製成了丸子,當做見面禮,希望足下不要嫌棄。”
白鷺輕鳴一聲,似在作答。
隨即輕扇兩下翅膀,飄然而下,從他手中銜過丹丸,又飄然繞了一圈,飛回樹梢。
白鷺仰頭張嘴,脖頸彎曲,姿態依然優雅,就如古畫中一般,吞下丹丸。
下方的道人又說道:“實不相瞞,這次請君下來,除了想與君結交,也是想請君幫我一個忙。”
白鷺轉動著眼珠子,把他盯著。
“唉……”
林覺嘆了口氣:
“有時我總是想,為何我就不會飛行的法術,好如足下一樣自由自在翱翔於天空雲上呢?”
“啊~”
“足下不急不是今日,不是此時,而是今後。”林覺對它說道,“我有一位師妹,住在城外百里的楓山上,平日多數時候我在京城,而她在山上的道觀中修行。我們要想往來通訊,雖然也不難,可請路人帶信終究不便。這百里的距離,若是我們人,翻山越嶺得整整一日,可若是足下或者足下的親朋好友,展翅之間,也不過一小會兒罷了。所以想請足下幫忙,替我家師妹與我、乃至與更遠些的二師兄帶信,定有報酬。”
林覺是深思熟慮過的——
樊天師說了,在如今的京城,能買到的飛鳥只有兩種:一種是用來吃的,如肉鴿大雁,這種雖然也能替自己送信,不過容易被人打下來;一種則是用來玩耍的,如信鴿,八哥,鷹隼,或者別的觀賞性鳥類,因為京城玩物喪志者眾多,玩鳥玩狗風氣盛行,所以價格極為昂貴。
林覺便想,還不如就地找一位。
以忽悠代替購買。
自己雖然剛得了百兩白銀,但也不好亂花,能省一點是一點。
藥渣雖然能拿出去賣錢,不過林覺卻從來沒有這樣做過,加上就算花錢買了飛鳥回來,他煉丹剩下來的藥渣大概還是要用來喂鳥的,因此這個成本支出可以忽略不計。
“足下若是願意,一會兒便隨我一同去找我家師妹吧,認一認路。”
“啊~”
白鷺扭頭梳理著羽毛。
“多謝了。”
林覺這才轉過頭,又看向身邊的樊天師:“樊道友可知來京城的徽商大多都聚集在哪裡?”
“京城分東西兩邊,各有東西市,東西市都有徽商。貧道去東市去得多一點,知曉那裡的徽商大多聚集在東市北邊的文寶坊,那裡的商人大多都是售賣文房四寶的,十有八九都是徽州來的,從徽州來的筆墨紙硯在京城都很受歡迎。”
“徽州產的筆墨紙硯確實一絕。”林覺笑道,“我就知道,這種事情,問樊道友準沒錯。”
“貧道知道是知道,不過……”
“怎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