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寒暄,老夫人的病情並不重,小道士很快從一個暗格中,翻出一個極為小巧玲瓏的丹盒,揀選了三枚金丹,交給老夫人身後老嫗。
那可是年逾鯨背鶴甲年帶著一幫徒子徒孫,灰頭土臉,炸了無數個丹爐,耗費了半座牛頭山的木材,足足用去了一載光景才煉成的金丹。一共不過八顆,被這小師弟這麼輕易就送出去了三顆。事後,疼的他好幾天沒睡著。
葉青璇看著這位每每見到自己都神情緊張的小道士,已然有了一副好皮囊,雖然道袍不合身,依然掩蓋不了那睿智俊逸的神情,越發出塵脫俗。
“這就是通甌江飛出的那把神劍嗎?”,王承衍看著楊澤懸在腰上的劍,九龍珠只有兩顆閃閃發光,剩餘七顆卻黯淡無光。那一天他和天寧子在望江石目睹了那一場風雲變幻。
“恩”,楊澤橫劍遞到王承衍面前。
王承衍慌忙擺了擺手,我不喜歡劍,遠遠看看就好。
王承衍還是跟小時候一樣,從不碰兵器。
“你打算怎麼振興牛頭山玉虛宮?不會改成醫館吧?”,十六年前的珠璣道人遺言不知這稚嫩的小道士如何一肩擔當,好在小道士上面還有一個不知道活了幾個甲子的掌教師兄罩著,而且似乎這位師兄還有兩把刷子。他收起青鋒劍,望著大殿內的太上老君塑像,跟王承衍開玩笑問道。
“我也不知道”,王承衍最頭痛的就是這個事情,每次想起這事都毫無頭緒,只要順其自然了。武功他更是半點也沒學過,他也沒想學,老祖不是也說過“為無為,事無事,味無味”,自己乾脆就不去想了。
“沒想過”,小道士一臉無奈“好在還有焦師兄,現在還在小壺峰閉關練劍,那小壺峰間歇泉常年噴湧,他一手玄甲枯劍早入太清境,將來或許能與武當山那幾位在王朝內大紅大紫的真人一較高下”。
“告訴你們一個好玩的地方,就在牛頭山青蓮峰,有一處常年聚集積水形成山頂湖,那湖水清澈,如一面平鏡。上次我放牛,那頭青牛走丟了。我順著牛蹄印一路找了上去,最後找到這個風景秀麗的地方”,小道士看著掌教師兄與楊府老夫人敘談,幾個人緩步走出丹房,低聲跟世子說。
“那有什麼好看的,斜月湖比你那青蓮峰鏡湖好多了”,葉青璇一臉不屑,這江州最不缺的就是湖。
“不是,不是”,小道士瞄了一眼郡主,滿目嬌嗔,眉黛如秋。他趕忙低下頭,心道“她生氣的樣子也美”。低聲下氣解釋道“我在那裡靜坐時,鏡湖中會出現一些奇怪的景象,前段時間似乎有蛟龍游動,極為奇怪”。
“有這等怪事?”。世子看了看小道士,一副古怪模樣,向外走了幾步,厲聲道“你又耍什麼花招,說好的好借好還,再借不難,書呢?”。
“世子寬宏大量,再寬限幾天吧,你知道這山上很枯燥,不像王府”,小道士滿臉堆笑懇求道。
“走,去看看你說的鏡湖”,郡主看著兩個人竊竊私語,湊上前,拽著小道士就要走。
剛走了兩步,小師叔祖想起什麼,對著大殿一角忙碌的中年道士招了招手。
“師叔祖,有什麼吩咐嗎?”。
山上論年齡,王承衍是年輕的,但道門不論年齡,論輩分。所以這位珠璣道人的關門弟子排起了還是數十位鶴髮童顏老道的師叔,更是這些知客、祭酒小道士的師叔祖,因此對他都恭恭敬敬。
“我看這些人中沒有病入膏肓之人,你還是按照《玉函方》拿藥。他指了指拴在門外不停咀嚼韁繩的青牛,看來這青牛也散漫慣了,不願受束縛。“這幾日青牛又瘦了不少,我這幾天就先放牛去了”,他順手將揹簍中的草藥遞給了中年道士。
一牛當先,三人望山上而去。
爬山是個體力活。
不久小路也沒有了,三個人沿著牛蹄印,一步步往犄角峰去。耳邊淙淙水流之聲越來越大,從叮叮咚咚已然變成雷鳴奔騰之聲。
中途,葉青璇擺了擺手,示意自己走不動了。掏出香帕,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連續攀登讓葉青璇有些喘,臉色紅潤,嬌軀起伏,如雨後的紅杜鵑在風中搖擺不定,景緻極美。
“你怎麼知道那些人沒有嚴重疾病?”她看著一臉愜意,正觀賞倒懸飛瀑小道士。
“望、聞、問、切,望氣是排在第一的,這是北派祖師爺留下的《千金陰陽庚角訣》中晦澀文字中記載的”,王承衍撓著頭,談笑自若,倒不像爬過山的人。
“什麼亂七八糟的南派、北派”,郡主訓斥道,“青牛牽過來我騎”,葉青璇看著壯碩膘肥的青牛,停在前面,低頭啃草,怒道。
望了望高聳入雲的主峰青蓮峰,小師叔祖爽快的把青牛拉過來讓葉青璇坐上。
這青牛極通人性,葉青璇覺得坐在上面,感覺比自己的配著軟鞍的獅子驄還舒服。
“笨道士,怎麼不早說這牛可以騎”,葉青璇坐在青牛上嘀咕道,小道士低頭賠笑著。
一炷香的功夫,三人面前,峰迴路轉,飛瀑從高崖上飛瀉而下。放眼望去,六龍回日,衝波逆折,溪水奔騰咆哮甚為壯觀。
二十餘丈寬的青石上,在瀑布下,竟然水滴石穿,形成了五丈寬的水潭。水潭中翻騰起層層水花,不遠處水清澈見底,足足有幾十米深,可見水勢之強。
王承衍擦了擦額頭上的汗,讚道“我聽師兄說,曾經我師父珠璣道人曾說:雁蕩龍湫眼底收,百丈飛瀑震山谷,天賜神流三千丈,半空煙霞雄則秀,想來最是應景的”。
葉青璇點了點頭,俏麗緋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