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下過一場小雨,空氣清新而溼潤。
程聆溪緩緩地睜開眼睛,頭疼、口渴、飢餓等生理反應讓她難受極了。
屋內光線黯淡,依稀能看到堆起的枯木柴和草垛,它們佔據了柴房的大部分空間,只給她留下小小的棲身之地。
程聆溪聽見隔壁房間傳來說話聲,感覺既熟悉又陌生。
“孃親,當是兒子求您了!您就讓兒子進山採藥吧!妹妹傷重,拖不得,一定要請賀郎中來治!您跟他說,兒子去山裡找藥草了,他一定會出手救妹妹!”少年語氣激烈。
“我……囝囝你別欺騙孃親,囡囡已經出事,你必須平安!”婦人猶豫不決,又想受傷的女兒痊癒,又擔心兒子一去不復返。
“孃親,兒子進山沒有十回也有八回,不會遇到危險的!孃親快快去請賀郎中來看傷,我這就上山採藥!”少年把小藥鋤扔進簍子裡,揹著藥簍跑了出去。
不!不能去!
程聆溪盯向門外,想起身阻止,軀體卻不受控制,軟綿綿輕飄飄的,渾身無力。
想起來了,她全都想起來了!
她是帶著前世記憶轉生到這個世界的,誰料出生後忘卻前塵,淪為痴傻兒,虧得孃親和哥哥不嫌棄,把渾噩的她養大。
今天,孃親和哥哥不在家,她的父親劉大丑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他嫌棄鍋裡留的飯菜半冷不熱,吃著沒味道,翻箱倒櫃找出家裡僅剩的錢要去下館子,出門時看到痴傻的女兒和鄰居養的小狗在玩耍,憤而遷怒。
程聆溪被推得仰面摔倒,後腦勺撞到有尖銳稜角的石頭,鮮血流淌而出,當場昏厥。
許是上天垂憐,她不僅沒有死,還找回了清醒和前世記憶!
“兔崽子!你拿著這些東西出門,想幹什麼去?”屋外響起劉大丑難聽的破鑼嗓子,“剛下過雨也敢上山,是不是知道哪有藥草挖?告訴你,賣藥草換來的錢一文也不能少,不然老子把你這身皮肉骨頭全拆了!”
“別,囝囝你快去!相公,求你別打了!”程聆溪的孃親抱著劉大丑的大腿,任由沉重的巴掌和拳頭雨點般砸下,始終不鬆手,哭著喊道,“囡囡她受了傷,快要死了!你就不能發發善心,讓她撿回一條命嗎?嗚嗚……”
“賤人!再不鬆手,老子打死你!”劉大丑一腳踹開孃親,急急奔出門外,去追程聆溪的哥哥,一邊追一邊破口大罵,“狗東西,你跑什麼跑?我是你老子,就是把你下鍋燉了吃了也沒人說閒話!站住,不許跑!再跑你就別回來了!……”
柴房裡的程聆溪聽到劉大丑破口大罵,心中又氣又急。
她想喚回哥哥,阻止他上山冒險,怎奈喉嚨乾澀疼癢得厲害,喊出的聲音細弱如遊絲,最後使盡了全身的力氣想坐起,卻把自己折騰得撲通一聲滾落在冰冷的地上。
“囡囡——”
察覺動靜的孃親連忙奔進柴房,看到程聆溪奄奄一息地躺著,似是已經醒來,眼淚瞬間掉了:“囡囡啊!我可憐的囡囡!你怎會摔下榻!”
程聆溪吃力地轉頭,看向頭髮凌亂面容惶惶的娘,忍著痛擠出一個笑容。
“囡囡?”孃親怔了怔,馬上跑到程聆溪跟前,溫柔地把她摟進懷裡,嘴裡不斷感謝各方神明,“囡囡沒事,嗚嗚,可憐的囡囡……”
程聆溪聽著孃的絮叨,輕輕吐出一口氣,整個人都放鬆下來。
孃親把她放回榻上,出去端來一碗粥,要喂她喝下。
程聆溪的喉嚨舒坦了些,胃裡也有了食物,力氣跟著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