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茅齋裡擺了一桌酒,菜算不上有多豐盛,簡簡單單,酒是好酒,陛下存了三十多年的酒,取出來的時候一罈酒已經少了一層,這酒可是大有來歷。
這是陛下入主長安之後不久讓人在存的酒,當時陛下說,一人一罈喝光它,可是當時沒人喝,三個十年過去,陛下似乎才想起來這些酒。
酒液倒出來的時候像是粘稠的能拉絲了一樣,一條細線從酒壺裡潺潺而出,落在杯子裡有一種潤物細無聲的感覺。
“好酒,好酒。”
澹臺袁術的眼睛都有些直了:“這麼多年來,陛下還是第一次給臣喝這麼好的酒。”
皇帝白了他一眼:“你的意思好像是說朕摳門的很?”
澹臺袁術笑道:“陛下你看這話說的多客氣,還加了個好像......”
皇帝噗嗤一聲笑出來:“不是朕不給你們喝好酒,是因為這酒你知道一共只有幾壇。”
笑過了之後,皇帝的臉色不知道為什麼又突然有些暗淡下來,坐在旁邊的賴成都沒明白皇帝是怎麼了,可是另外一側的老院長,韓喚枝,莊雍,還有澹臺袁術都懂了。
皇帝的手在酒罈上拍了拍:“澹臺,賴成不知道這酒是怎麼回事,你跟他說說。”
澹臺袁術坐直了身子後說道:“那是三十三年前了,到這個月整三十三年......有一天,陛下把我們召集起來,準備了好幾壇酒,當時在場的人有院長大人,有開枝散葉天邊流雲他們六個,那時候老韓還不叫老韓呢,還有商九歲,莊雍,還有我。”
澹臺袁術停頓了一下,眼神有些恍惚,似乎是在回憶著那時候。
“陛下說,朝廷現在是用人之際,陛下不想把我們分開,可是沒辦法,大寧需要我們這些人分赴各地,陛下說沒什麼可送我們的,就每人送一罈酒,當天每人一罈都得喝了,誰也不許剩下,喝完這壇酒,我們就各自去各自要去的地方。”
“可是當時九歲說,不行,這酒這麼喝好像是散夥酒似的,不吉利,不如把酒存起來,等到將來大寧盛世,我們也七老八十了,大家再聚起來,把這酒取出來喝,還是一人一罈,誰也不許剩下。”
賴成聽到這些時候低下頭,心裡有些難過,那人已經喝不到這個酒了。
澹臺袁術起身,往後退了幾步,然後撩袍跪倒在地:“臣......”
他的話還沒有說出口皇帝也起身想把他扶起來,澹臺袁術叩首道:“請陛下讓臣把話說完。”
老院長道:“陛下,讓澹臺說吧。”
皇帝點了點頭,後退一步。
澹臺袁術跪在那說道:“臣本不是當年留王府的家臣,可是陛下一直待臣如家臣一樣,這麼多年來,臣始終覺得不安,唯恐辜負了陛下的信任,現在臣要退下去了,有些話也該說了。”
他再次叩首:“臣配不上這壇酒。”
皇帝一把將澹臺袁術拉起來:“屁話!”
後邊的話澹臺袁術還想說也說不出來了,陛下不許。
他將澹臺袁術按坐在凳子上,自己回到座位那邊坐下來:“朕從來都沒有把你們單純的當是臣子,你們瞭解朕,你們也都知道,朕做皇帝是刻意壓著性子做,如果任由朕的性子來,也許早就和你們拜了兄弟。”
眾人都笑起來。
皇帝笑道:“所以不要說那些屁話,朕不喜歡聽,韓喚枝,當年你第一次見到澹臺之後對朕說過什麼,你還記得嗎?”
韓喚枝笑道:“臣記得,那時候臣說,這個澹臺不錯啊,拉他入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