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亮。
昨日的傾盆大雨已然停歇,客棧附近的沙坑處殘存著一片片的小水坑,一些古怪的小魚不知道從哪裡鑽了出來,正在小水坑裡愜意的遊弋,沙漠裡竟然還有小魚,這簡直有點不可思議,但事實就是這樣,令人不得不感嘆自然的奇妙與造物的神奇。
吃過早飯,周淮安找到了金鑲玉,經過一番討價還價之後,最終掏出了五百兩的銀子,才讓金鑲玉勉為其難的送他們出關。
出關的密道就在龍門客棧的地下,周淮安與邱莫言等人在進入密道之後,就再也沒有出來,就連金鑲玉也都沒有在客棧露面。
“老大,這情況不讀勁兒!”
在客棧裡,路小川找到賈廷,輕聲道:“這都半天了,女掌櫃的沒有現身,金鑲玉等人也都沒有現身,難道他們真的已經逃走了?”
賈廷臉色陰沉,道:“應該早就走了!”
“那我們怎麼辦?追不追?”
“追?去哪追?你敢追嗎?咱們這位大爺可還在這坐著呢,你敢不聽他的話?”
路小川想到昨天李俠客的話,心中一寒:“難道就讓他們這麼離開?周淮安可是督公點名要的人,這次調動幾千黑旗軍,為的就是對付此人,現在在咱們眼底下逃走了,督公是要責罰我們的!”
聽到“責罰”二字,賈廷的眼角抽了抽,眼中流露出恐懼之情:“有李俠客這個絕世高手擋路,相信督公會理解咱們的處境!即便是受責罰,那也比被殺了好!”
旁邊的曹添低聲道:“李俠客難道真的會像他說的那樣,在這裡等待督公的到來嗎?”
賈廷一愣::“你的意思是?”
曹添道:“只有傻子才會在這裡等咱們的大軍到來,我恐怕周淮安等人走後,李俠客也會趁機逃走,說不定在走之前還要對我們出手,那時候我們可就危險了!”
賈廷搖頭道:“如果李俠客想要對我們出手的話,恐怕我們早就死於非命了,他用不著這麼麻煩。”
曹添道:“難道他真的就在這裡乖乖等督公的到來?反正我是不信的,他肯定有別的想法。一個人敢硬抗咱們黑旗軍幾千精銳,我是不會相信的!”
賈廷沉吟片刻,道:“李俠客現在在幹什麼?”
曹添道:“好像是看人幫他切肉。”
“切肉?切什麼肉?”
龍門客棧的大廳裡,金鑲玉手下的屠夫刁不遇正拿著一個形狀古怪猶如斧頭一般的菜刀,為李俠客剔除烤羊上的肉。
輕微的呲呲聲從大廳裡響起,刁不遇手中的菜刀沿著烤羊的骨骼筋肉如同水銀瀉地一般在羊身上游走,手中的菜刀在他手中如同活物,在烤羊身上游走不定。
李俠客坐在酒桌旁邊,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刁不遇的拿著刀子的手掌,臉上流出驚歎之色,喃喃道:“庖丁解牛,遊刃有餘,直到此刻我才明白了這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就在他讚歎之時,刁不遇已經收起了菜刀,對李俠客道:“老爺,我已經切好了!”
李俠客入耳不聞,眼睛盯著眼前的羊肉,心神已然飛到了別處,腦海裡不住模擬剛才刁不遇切肉的動作與手法,越是琢磨越是覺得厲害,這切肉的手法自然而然,順勢而為,就像是水流前行,遇到障礙之後,自然而然的就會轉到別的地方,然後尋找空隙,無孔不入,但凡有薄弱之處,便是突破之點。
其中道理,妙不可言。
“好刀法!神乎其技!”
李俠客呆坐半天,手一伸,將刁不遇手中的菜刀奪過,寒光一閃,斬想向了桌面鐵盤上的羊肉。刀光霍霍間,已經被分割好了的一塊塊羊肉變成了更小的肉塊,幾乎是在幾個呼吸之間,李俠客已經將這些肉塊全部分成兩半。
“我還是不如你!”
刀光消失,李俠客手持菜刀而立,搖頭嘆息道:“我做不到像你這般自然而然的手法,我太過刻意了!”
刁不遇憨頭憨腦道:“老爺,恁這都已經不錯了,我這刀法可是從小就開始練習的,到現在才學會了用刀。”
只看此人的神情舉止,很難想象龍門客棧死去的人都是被他削肉剔骨給剁成了包子餡,這傢伙估計生活的環境導致他並不覺殺人剁肉餡是什麼惡毒的事情,在他眼裡,砍人跟砍羊好像沒有什麼區別,都是肉,就是形狀不一樣而已。
“刁不遇,等以後我給你找個職業,你就專門殺豬宰羊,殺人以後就不要乾了,殺人多了,等你老了,應該會有點不舒服的。”
李俠客看了憨頭憨腦的刁不遇一眼,嘿嘿笑道:“我看你內功粗淺,輕功近乎沒有,但卻無師自通的琢磨出了這麼一套刀法,真乃是絕世奇才。若論天賦,周淮安、邱莫言他們都不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