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姬風影就來找她了,當時她正躺在櫻花樹下看書。他一言不發的站了許久,櫻花落了他一身。季月昏的書也在同一頁停了許久,時間彷彿靜止了。
許久,久到季月昏的手腳都僵硬麻木了,季風影才緩緩的開口,“月兒,你不與安歌爭可好?”。
月兒?多麼熟悉的稱呼啊,可明明是那麼溫柔的聲音,卻為何要說出那樣殘忍的話。
姬風影,你可知我想要奪冠是為了求那火焰花。
你可知,那可以救我哥哥。
你可知,我只有哥哥了。
而姬安歌,什麼都有。
但終究她還是沒有問,只說了一句,“風影哥哥,再做一次紅豆糕給我,可好?”。
如小時候一樣明媚的笑顏,如小時候一樣撒嬌喊他風影哥哥而不是那冷冰冰的世子。姬風影此刻很想擁她入懷,伸出去的手卻停在了她腦袋上,說了一聲好。
季月昏倚在門框上,看著廚房裡那偉岸的身影在有條不紊的忙碌著,與她記憶力那個不苟言笑的白衣少年漸漸重合。那時候她愛吃,他便默默的和哥哥變著花樣的做給她吃,只是做了那麼多到頭來能吃的卻只有紅豆糕。那時候她還嘲笑他們笨不如孃親手巧,哥哥聽了會作勢要扔掉手裡的紅豆糕,可他卻只是皺皺眉。每次姬安歌見到都會哭鬧著同他撒嬌,說他吃裡扒外。那時候他們都以為可以那樣一輩子,誰會料到有今日。
姬風影將做好的紅豆糕遞給她,還貼心的端了一盅茶站在一旁,就像小時候一樣忐忑而期待的看著她吃。
味道還一樣,卻不知為何越嚼越苦,她吃的很慢,姬風影就等著,看著她一塊塊的吃,時不時遞茶給她,一切都似乎回到了從前。
季月昏笑著將空空如也的盤子遞給姬風影,聲音空靈的像從遠古而來,“世子,這件事月昏應你”。
又是冰冷冷的世子,姬風影眉眼都是怒意,但最終還是忍住了,沒去質問她,只是說了句,“月兒,火焰花只是傳說,它不一定……”。
“以後不要再叫我月兒了,”,季月昏沒有歇斯底里的衝他喊,沒有跟他理論,甚至連語氣也不曾有起伏。
姬風影深深的看了一眼季月昏,他能感覺她身體的顫抖,可終究還是視而不見的離開了。
季月昏等他走遠,才將身體蜷了起來,她很難受,想哭,卻怎麼也流不出眼淚來。可心撕裂著疼,疼的她只好死死的咬住自己的手臂,這樣心才不會撕扯的她不能呼吸。
“小姐”,看到地上的血跡,瓊瑛慌亂的扔下果盤跑了過去。
她喊了幾聲,季月昏都恍若未聞,呆滯的目光,像被人抽走了所有精氣的娃娃,,瓊瑛被嚇得六神無主,只能無助的哭著,求著,“小姐,你快鬆口,求你了,鬆口”。
最後還是碧璇將小姐打暈,替她換了衣裳,又找大夫替她處理了傷口。
姬風影聽說季月昏醒來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院中所有的木槿花全砍了,那是他送給她十二歲的生辰賀禮,她就那樣毫不留情的砍了,看來是他真的讓她很失望了,才讓她下了決心要與他決裂了。
“世子”,看到捂著胸口大口喘氣的姬風影,秦叔趕忙跑過去扶他,卻被姬風影制止了。
“秦叔,還有多久”,姬風影似乎承受著很大的痛苦,聲音極輕。
“還有兩年三個月零八天,群主就及笄了”。
“備份大禮”,吞下秦叔遞過來的藥丸後姬風影的表情好多了,也不再捂著胸口。
“是不是有些早”,秦叔有些疑惑的看著姬風影。
“不早,從小安歌要什麼我沒有給,更何況是及笄這麼大的事”,說完就擺手讓秦叔下去了。
秦叔走後,房間裡又多了一個穿著夜行衣蒙著面的人,他的聲音很輕,若是在房門外肯定是聽不道的,“世子,確定火焰花在皇宮,似乎是在幻櫻宮皇貴妃那裡”。
“似乎?你就是這樣做事的”。
“錦一辦事不利,請世子責罰”。
“老規矩,下去吧”。
蠟燭晃了晃,房間裡就剩姬風影一人了,他從袖子裡拿出上午做的紅豆糕,看了許久才緩緩的放入口中,味道沒變就是有一些餿了,但他仍一臉享受的吃完了。
還記得小時候月兒的嘴很叼,季府不知換了多少廚娘,也不知道她是怎麼吃得下去他們做的東西的。肉總是又腥又柴,菜不是鹹就是酸,唯一能入了口的紅豆糕也是膩的發慌。連月笙都不知道,其實每次他都會嘗。可她與安歌總是能吃得心滿意足。
姬風影看著窗外,月光不是很亮,卻也勉強看的見樹影在晃動。他在心裡默默問自己,下一個月明星稀的晚上,是不是他們所有人都可以逃離黑暗,他和他月兒也可以冰釋前嫌回到過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