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藏拙?”
似乎聽到了什麼很好笑的笑話,清清正撥弄著臂彎間水形披帛的指尖一頓,側過頭斜睨了一眼天蓬惱羞成怒的模樣。
而後輕輕一笑,滿目不屑,冷冷道:“那可不叫藏拙,不過是為了照料你可憐的自尊心,才沒叫你看出來我的真實修為罷了。”
自然,要是沒有曾經與天蓬痴纏的那些時光,她定然能更上一層樓。但這可不意味著,現在的她,就會有多麼弱——
她可是先天靈水,即便長年沉溺於天蓬營造出的溫柔鄉假象,荒廢了修行,但依她的資質,又怎麼如旁人以為的那般修為低下?
——修為什麼的,還不是隻要在河底睡一覺,就自然而然地漲上來了?
——招式什麼的,水波就是她的手腳,心隨意動,可不就是輕而易舉指哪兒打哪兒?
不過是不忍天蓬在自己面前自慚形穢,兼之被他忽悠得以為女子若想討人喜歡就不可比男子強勢,才刻意低調罷了。
啊,以前的自己,可真是傻得一塌糊塗啊……
憶起自己曾經一心一意為他著想的痴心,清清眸光轉寒,裹挾著徒耗青春的濃重悲哀,冷冷劃過了天蓬這無恥之徒的無恥嘴臉。
那目光裡不加掩飾的嫌棄之色,簡直明晃晃將“和你糾纏多年真是不值得啊”的感嘆寫在臉上,登時就刺痛了天蓬本就極為敏感脆弱的“幼小心靈”。
再加上察覺了眾神聽了清清之言後投來的古怪目光,盡管極力去忽視那諸多目光裡明晃晃的輕蔑鄙視,他臉頰上仍是不由升起了幾分火辣辣的疼。
咬咬牙,惱羞成怒之下,天蓬對著清清高高舉起九齒釘鈀,雙眸透出狠戾之色,恨聲道:“那就看看,咱們到底誰更勝一籌!”
撂完狠話,他眸中厲色閃過,玉齒上寒光爍爍,向著清清面門就當頭劈下!
與此同時,天蓬法隨心轉,施展禦水之法直逼清清,只為令她無法再化作水形輕易逃脫襲擊!
但清清本也沒打算躲。
素手一揚,數百道水箭驟然飛出,疾馳至九齒釘鈀前,“叮叮當當”一陣清脆密集的撞擊聲後,成功緩住了天蓬的攻勢。
可這一招,並不只有這一個目的。
藉著天蓬被密密麻麻又時隱時現的水箭擾亂視線,兩條水波化作的白綾已悄然飄拂而出。
大殿一旁,和眾神一齊避至側邊,給他們讓出戰場的嫦娥雙眼發亮。
自上次與太乙真人在東海之上一鬥後,她便開始獨自摸索這以長緞為法寶的戰鬥方式。之所以獨自鑽研,並非是她不想與人探討,而是不知可以問誰。
她所知的天庭會這般作戰的神仙裡,唯有雲華她較為熟悉。只是礙於當時雲華還在凡間不可動用仙法的情況,她無法去尋雲華討教。
卻不想,原來清清也有此招式!
霎時間,嫦娥就提起了興趣,一刻不落地觀察了起來。
與她以月光為綢不同,清清乃是將水化綢,別有一番玄妙。
例如,水綢雖不似光綢輕巧靈活,然攜著沉沉水勢,卻有浪卷潮湧的浩浩湯湯之象;雖不如光綢耀眼刺目,然盛著幽幽水色,則有潭深淵冥的難以捉摸之感……
就見清清纖臂輕輕撥動,便將水綢舞若滾滾浪花,奔湧之間氣勢磅礴,揮似層層漣漪,光影之下暗藏冷鋒。
而隨著九齒釘鈀被白綾一次又一次時重時輕地擊中,其上雙環金墜葉登時脆響陣陣連綿不絕,玉齒上烈火亦是如微螢遇疾風,光焰微弱忽明忽暗不知何時便要被打滅了去。
就連天蓬,神色也逐漸從狠戾轉為倉皇,氣息紊亂之下招式更失章法。就連嫦娥這個只是粗通武藝的初學者,都能看出來他心已亂。
果不其然,又被清清追擊了幾百招,天蓬再維持不住原本的體面模樣——
腮邊系帶在他身體惶惶搖晃之時逐漸鬆散,連帶著他頭上金盔也搖搖欲墜,不複上殿之時的整齊端正。胸前絲縧被狠狠劃過的水波割破多條,使得由其束緊的護甲漸次渙散,乃至有鱗甲從中脫落露出了天蓬再無護持的肉.身。
可想而知,天蓬既已暴露了弱處,清清又怎會輕易放過?
當下,她就操縱白綾並水箭,一股腦地沖著那處猛擊而去,登時就把天蓬打得仰天噴出一口老血:“噗——”
嫦娥:“……”
有些嫌棄地挪動幾步避開新鮮噴放的豬血,嫦娥將目光從臉色愈發陰沉灰敗的天蓬面上移開,注視著越打越意氣風發越神采飛揚的清清,雙眸中異彩連連,為其驟然變身成強勢形象震驚之餘,心中亦不免感慨又欣慰。
那時清清幾次三番為天蓬之事找上門來,她稍感煩悶之外,也不由為她自甘墮落情願當天蓬身邊的鑲邊陪襯而怒其不爭,故而才和玉兔一唱一和半懟半勸了她一番。
還是見她被兩人懟得懷疑人生,嫦娥才可有可無地隨口建議她可以與新神們一起旁聽天條法律課。
然而那時她僅僅是隨口一提,縱然後來真在課堂上見到了清清孜孜不倦埋頭苦學的身影,以及她追在新神們身後不恥下問的行為,也不曾多施加幾分關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