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弦在路邊攔下一輛豐田皇冠車。
這是輛計程車,上面還掛著個tax的小標識牌。
“師傅,是隻收外匯券麼?”
“我們啥都收哎,您慢點,別給我把車劃嘍!”
司機師傅穿西裝打領帶,完全都市精英,這會兒有句順口溜:“一有權,二有錢,三有聽診器,四有方向盤。”
出租司機在80年代初,地位比公務員都高,一個月賺的比工人一年都多,而且是稀缺型人才,因為這時候考個駕照就要學將近兩三年,妥妥的金領一族,婚配物件基本上都是空姐、女大學生。
“您這坐飛機是去哪兒了?”
“日本。”
“喲,出國吶!日本啥模樣?”
“害,窮的路邊兒連個垃圾桶都沒。”
“連垃圾桶都沒?”司機樂了,“咱們京城還有垃圾桶呢!”
到了1980年,京城已有五百多條街巷用上了封閉垃圾桶,大概封八千多個,還有了自動裝卸垃圾車,和後世那種垃圾車差不多,能把垃圾桶升上去然後自動倒進車裡。
“哥們,沒垃圾桶,那小日本的垃圾扔哪兒啊?”
“海里。”
“臥槽?真特麼的沒素質。”
說話間,車子就到景山東胡同。
江弦拎著大包小包剛進到院兒裡,一隻白毛京巴便哈拉著舌頭衝過來扒拉他褲腿兒,脖上還掛個鈴鐺。
“起開、起開。”江弦撂它一腳,飛出去老遠,然後衝堂屋喊一嗓子,“爸!媽!兒子回來了!”
饒月梅早聽著動靜,身上套著大棉襖探出腦袋,“回來了?!”
江珂熱情的多,蹦躂著撲過來,滿臉甜甜的笑,幫他拿手上的行李。
“哥!”
“哪來的狗啊?”
“你罵誰呢?”
江珂氣鼓鼓瞪他一眼,小手仍舊是在他行李箱上扒拉個不停。
“我說那小玩意兒。”江弦示意那哈拉著舌頭搖尾巴的京巴。
“饅頭,咱爸養的。”
“饅頭?這名起的好啊。”江絃樂樂呵呵,“知道外國人咋叫饅頭麼?”
“咋叫啊?”
“中式無糖小麵包!”
饒月梅一聽,他好大兒這是給資本主義社會毒害的不輕吶,教訓道:“出了幾天國,你是山羊放了綿羊屁,說話都洋氣騷氣了。”
“進屋、進屋。”江弦嬉笑著撓撓頭。
京城儼然入冬,院兒裡窗根底下已經壘上一座座煤垛了。
屋裡頭弄了個煤爐子,這玩意兒京城冬天就有賣的,不貴,就是個鐵板和鉛絲簡單鉚接一下,買回家自個兒還得搪爐子。
搪爐子就是往爐子裡頭抹上一層搪爐料,一般是黏土、沙子、青灰攪和出來的,這樣既能起到保溫的作用,也可以延長爐子的使用壽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