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隔數日後,廖峰再次來到了郡尉府邸外,發現這裡的氣氛一如郡城的其他區域一般,凝重而警惕。
就連昔日不設防的郡守府城區,儼然像外城一般,被軍事化管理了起來,那些才結束了與庶民們一起修築箭樓計程車兵們,搖身一變成了城防大隊,手持戈矛在城內的道路上巡邏,城內熱鬧的夕市被取消,宵禁已經持續了一夜,家家門窗緊閉,街上顯得有些寂寥……
郡尉府邸的門前,也有名百將帶著上百人守著門口,並在牆垣各處都安排了人手,手持弩機,一旦有行跡可疑的人不經允許靠近,可以當場射殺!
看著那些材官手中的弩機,廖峰彷彿又看到了昨天的一幕:當道旁富戶人家裡忽然出現刺客,從視窗朝郡守和郡尉同乘的軒車發弩時,親衛短兵們阻擋不急,郡守、郡尉竟一同倒地!
但隨即,常儼就立刻起了身,他這次出來鬼使神差的穿了套帥氣的甲冑,沒想到還真就救了自己一命。
他尚未卸去甲冑,就算被弩矢直接射中了也沒事,方才是下意識地將郡尉琦喆一起撲倒的。
但他讓琦喆避開了要害,卻未能讓他毫髮無損,郡守常儼過去從沒遇上過這種情況,神色有些發怔,眼睛定定地看著還倒在車輿中的郡尉,不知該如何是好。
”扶我起來!“
直到被琦喆壓低聲喝罵了一聲,常儼才反應過來,立刻將郡尉攙起。
琦喆看上去一點事都沒有,他甩開了常儼的手,扶正了自己的冠帶,輕蔑地看了一眼那個在射擊行刺後,被護衛們反擊射成篩子,從視窗掉下來的刺客,神色自若地指揮起來。
他先讓眾人高呼“刺客已伏法!郡守、郡尉安然無恙”安撫了民眾驚懼的心理,又讓人速速封鎖這一帶,緝拿刺客黨羽,而後讓御者繼續前行。
“郡君,疾馳回郡尉府?”知道內情的御者膽戰心驚地問道。
“不,按照預定的路線,緩緩而行。”
廖峰跟著一旁,眉毛一動,心裡顫了下,不愧是當年跟郡守爭權的郡尉,對別人無情,對自己也鐵血。
廖峰甚至開始懷疑當初跟郡守跟郡尉爭權,是不是郡尉有意讓著他的……
說起來,郡丞跑到哪裡去了……
琦喆閉上了眼,似乎方才經歷的刺殺對他而言,不過是輕風拂面,只有近處的侍衛才能發現,雖然琦喆裝作無事,但他的手掌卻悄然撐住了郡尉的脊背……
在常儼親自持盾護衛下,葉騰堅持走完了既定路線,雖然他的嘴唇有些蒼白,手有些顫抖,但相隔甚遠的民眾對此一無所知,都在歡慶郡君無恙。
直到抵達郡尉府,民眾看不到的地方,常儼才讓醫者速速登車,為郡尉包紮!
原來,那支箭深深扎進了琦琦的右腿,醫者不由大驚,為他匆匆處理止血後,又發現這箭簇似乎被特殊處理過,傷口有異味,箭簇扎入的位置有些發黑!
聞詢趕來的其他醫官們面色沉重,認為箭簇上有毒!於是低聲商量著對策。
這時候,郡尉之侄,就是那位御天台特使琦定,他也匆匆過來,見到叔叔受傷,他沒有像一般的男子一般失聲痛哭,或是大吼大叫的要替他報仇,而是含著眼淚,請郡尉和其他各位官員去理政,勿要在此耽誤,留下小吏在此照應即可。
郡守常儼不放心,於是將自己的長史廖峰暫調到郡尉府協同……
這也就是為什麼,廖峰這幾日總是進出郡尉府了…………
那一日,當請來的老醫官趕到後,查驗過郡尉琦喆中箭的腿部後,發現這並不是什麼劇毒,而是金汁……
“金汁?“郡尉之侄琦定紅著眼,她應是偷偷哭過,但在人前卻依然表現得十分得體幹練,其心態之平和,已經讓人驚奇。
廖峰低聲解釋道:“就是糞汁,那刺客手邊應該沒有現成的毒藥,便以此物浸泡箭簇,於是中箭的兵卒傷口多腐,難以醫治,這在守城攻城之戰裡時常見到………琦特使久在國內抓捕敵國細作,不瞭解戰場上的東西,也是很正常的……”
當年反攻沈國那一戰中,杜裕峰他們也用上了這個法子,不少沈人中箭後死於傷口感染,為他們貿然攻擊宏淵付出了代價,誰料那刺客竟然也用了這招。
既然不是隻有在小說家的小說裡才出現的見血封喉之劇毒,那就好辦多了,只是傷口周圍已經被感染的血肉,需要用滾燙的刀削剮掉!
”叔叔畢竟年歲已邁,不比當年了,如此劇痛,恐怕承受不住。“
看著已經有些迷糊的郡尉琦喆,琦定難得露出憤怒的姿態,眼神冰冷到了極點。攢緊了雙拳,卻又無處揮拳。他父母早逝,所以心智較為早熟,若是叔叔也在他未能建功立業之前便撒手而去,這打擊無疑是巨大的。
“只有一個辦法,可以保郡尉性命無憂。”老醫官嘆了口氣說道。
“老前輩,請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