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也就薪水比助手多點。助手一個月180塊,但能跟著研究員和副研究員做專案,做出來了還有專案獎金。國內研究所單個專案能分10萬塊經費的有幾個?最後就是拿著幾百塊的死工資混吃等死,好多三四十歲的研究員。一年做的實驗還沒我一個月做的多。”或許是被蘇城的笑容給迷惑了,實習生也放開了,道:“再說了,只要做了助理研究員,一個月的薪水就有千把塊,做副研究員有兩三千塊,等兩年就賺回來了!”
以大華實業的薪水標準,即使沒有“特殊貢獻”的普通研究人員,每月的薪水也在千元以上。根據級別的不同,2000元甚至3000元的薪資都很普遍。
當然,大華的普通研究人員,在國內也是難得的學術精英。前兩年直接招收剛畢業的學生,其履歷和大學成績能閃瞎一房間的氪金狗眼。全國競賽的高分成績,全國獎學金或者高影響因子的論文都只是開胃菜……中國的教育體制一向是精英教育,這一點直到20年以後都沒什麼變化。雖然不學習也能畢業的,但若是想要好好學習,並且得到極好的成績,那仍然是不容易的。
無論媒體如何貶低中國的大學教育,哪怕有90%的學生在大學是不學習的。仍有10%的學生是學習的。任何一名學生想要拔得頭籌,仍然少不了殘酷的競爭。事實上,中國的大學教育一向是面對拔尖的10%甚至5%的學生的,全新的知識體系和過量的課業要求直到20年後也沒有改變。擴招也許增加了入學人數,但並未降低大學的課業要求。對於沒有打牢基礎的90%的學生來說,他們也許會在商業、政治或者藝術方面有所成就,但是。除非花費數倍的時間,否則大部分人在入學伊始。已經註定不能在學術方面有所成就了。
對現在的大華實業來說,能在畢業之初就加入的學生,各方面的條件都必須是拔尖的,基本上,大部分學校的畢業生的履歷都必須是最漂亮的10%才有面試的機會,待遇和地位日益升高的大華實驗室的要求自然是更高了,僅僅是筆試和麵試兩道難關,就能刷下大部分的精英學生,缺少名師和優良教學裝置的學校學生,基本已經很難進入大華實驗室的門了。
可以預見的是,隨著大華實驗室現在實行的低薪助手和無薪實習生制度,以後加入大華實驗室的難度只會增加,不會減少。至少,除了那些做出了成績的大牛小牛級人物,絕大多數的新人,都要從實習生做起了。
但是,相比國內的研究所,大華實驗室的經費投入也要大的多。90年代正是國內研究機構的低潮期,匱乏的經費甚至不足以保障研究員的工資福利,又哪裡能像是大華實驗室這樣燒錢似的做昂貴的材料實驗。
這樣的情景,至少在十年以內是很難改變的。尤其在專利法施行以前,國有研究機構的研究成果幾乎是白給企業的,企業賺多少錢都不會分給研究機構,研究機構對於市場化的產品也缺乏興趣,寧願做省錢又好聽的理論研究……
在國內研究所,只有少數國家保障的專案,才能爭取到些微的專項經費,例如碳纖維專案,就要遲到九六九七年,方才進入國家保障的名單,獲得了少許的撥款,要到15年以後,才被列入重點專案,獲得大筆的撥款。
但對現在的研究者來說,又有幾個五年,幾個十五年來等待。
王贇就曾無數次的在紙面上做著實驗,大華實驗室碳纖維研究所的進展能這麼快,要多虧他早年的積累。但是,如果以前就有現在的實驗條件,又何必等到現在才出成果。
“從實習生到助手,再到助理研究員的要求是怎麼定的?”蘇城這次問的是王贇了。
王贇有點不自然的道:“時間加考核,目前定的是無薪實習生做半年或者1200個小時以上,考核轉助手,助手的有效工作時間超過1萬個小時,或者有主任研究員的推薦,經過考核就轉為助理研究員。”
助理研究員就是大華實業的正式員工了,王贇說著試探著問道:“三四年的時間,咱們碳纖維研究所總能增加幾百個編制吧?”
“你們要是做出了成績,自然可以增加編制。”
“能加多少?”王贇沒有那麼多彎彎繞繞。直接問了出來。
蘇城被問住了,啞然道:“這得人事部門去算了,這麼著急?”
“我這不是擔心先前的承諾作廢嘛,要是編制多,大家的工作勁頭也能足一點。我現在就有點後悔,當時把120個編制都給弄滿了。”王贇真是一副後悔的神情,還拍著腦袋說:“當時也是被擠住了,能獨立做專案的都老大不小了,薪水給的不夠高。人家也不願意辭職。後來為了配合他們,又招了這麼多的低薪助手和無薪實習生,沒有點奔頭,研究所也繼續不下去了。”
說著,王贇眼巴巴的看著蘇城。道:“您看,咱們把兩月就把碳纖維的成品給做出來了,要是今年能再增加120個編制,我保證再做出兩種碳纖維!”
蘇城習慣性的做沉思狀。
楊明擔心他答應,忙道:“碳纖維研究所本來就不在今年的預算裡,120個人的編制全部走的是機動預算,助手的薪水和實習生的補助也是預算外的。研究經費用的是大華實驗室的總體預算,擠佔了好幾個材料專案的資金,要是再增加120人的經費和薪水,大家都得造反了。”
對楊明。王贇就沒什麼不好說的了,梗著脖子道:“增加120個助理研究員,只增加薪水,不增加經費總可以吧。助理研究員又不做獨立專案。”
“那每個月也要多開幾十萬的薪水,你找黎渙祥說去。看大華實驗室還能從哪裡摳出幾十萬。”大華實驗室每年的經費有數億元,但是被幾個研究所一分,再落到實驗室的總體經費裡就不多了,上千名研究員帶著幾千個專案嗷嗷待哺,年初就把經費刮的七七八八,更別說現在已經是年末了。除此以外,實驗經費和人員薪金在大華實驗室的預算中,也是有明確區分的,楊明做了許多年的行政,知道協調這些事情有多麻煩,到時候不光是大華實驗室要做許多檔案,大華總部也要核查無數的檔案,在日益制度化的大華實業,這些文牘工作都是少不了的,否則總部的管理就要失控。
王贇和其他研究員一樣,對官僚作風極其不滿,討價還價道:“120個不行,100個也行啊。咱們現在有小五百號助手了,總要解決五分之一吧。”
楊明懷疑的道:“你說1萬個小時的有效工作時間,按照每天8小時算,你這得是1250個工作日,就算加班多,你三年時間都不用增加編制了吧。”
“不是還有研究員推薦。”王贇扭捏了一下。
“這個可以控制,就算有,也應該安排到明年的預算裡面。”
“晚一年轉助理研究員,以後什麼都要晚一年,人家做出了成績,憑什麼不讓轉正。”王贇大部分時間都在國家單位工作,說話仍然是國家單位的口吻,但意思也是一樣的。在大華實業,最重要的“特殊貢獻清單”裡面,年資也是很重要的因素,另一方面,類似於日本財團的同期概念在大華實業同樣有著不弱的含義,放眼十年或者二十年以後,93年正式加入大華實業和94年正式加入大華實業,可能會有巨大的差別。
站在一旁的實習生看出來了,現在是決定一眾實習生和助手吃肉還是喝湯的重要時刻,抓住機會道:“1萬個小時的工作時間,用不了三年時間,2年時間都用不了。”
幾個人都轉頭看他。
實習生掰著指頭道:“我們一起的實習生每週最少工作100個小時,一般都能達到110個小時。我每週工作六天半,一個月積累了500個小時。就算每年休假一個月,我2年也能積累11000個小時的工作時間。1000個小時用來轉助手,剩下10000個小時,也夠我轉助理研究員的工時了。”
蘇城聽的眼都直了:“每週工作110個小時?”
“110個小時就是普通水平,一週工作120個小時的都大有人在。你看裡面外面睡覺的,那都是每天睡四五個小時的,就算住跟前的也捨不得回去浪費一個小時來回的。”
王贇來不及阻止,話就被那實習生說完了,急的他直摸腦袋。道:“我這可不是剝削勞動力哦,我要把人趕回去休息,趕都趕不走。開大會說改規矩,又被頂回來了。”
實習生這才意識到說錯話了,補救道:“我們樂意留實驗室裡,回去睡覺有什麼意思,只要碳纖維研究所有經費做實驗,我寧願做實驗做到死。”
蘇城腦海裡瞬間浮現出“過勞死”的字樣,急忙搖頭道:“不行。強度太高了,必須降下來。”
“我們樂意。”
“樂意也不行,真要累死人了,媒體還不是要口誅筆伐的。”蘇城堅持道:“一週100個小時的工作時間太多了……”
“關媒體什麼事?做研究做實驗的,還分什麼日夜黑白?這麼好的裝置。這麼好的條件,不抓緊時間做研究做實驗,那不是造孽嗎?”這次說話的是從對面力學實驗室裡出來的老者,看那頭髮花白的樣子,少說有六七十歲了。